”
喝多了,所以才將深藏的情愫坦白,才被信任的手下聽去,才有了擅自做主遞到淮北的求和書信。
“抱歉,連續打贏幾場仗,將士們都很興奮。等我酒醒,事情就莫名其妙變成了這樣。”
“我派人快馬加鞭去追過,可那會兒書信已經送進宮了。回來復命的兵差說他連送信人的影子都沒抓著。”
“再后來,就聽聞淮北答復,允。事已成定局,我只好將錯就.........................咦?你怎麼好像有點失落的樣子?”
“胡!說!八!道!”慕裎字正腔圓的駁斥。
“本太子失落嗎?本太子這是憤怒!管不好手下人,任由他們越俎代庖,你還有理了?誰讓你回嘴的?繼續道歉!”
“......................哦。”藺衡溫順點頭,打定主意不拆穿小祖宗的欲蓋彌彰。
“對不起。”
慕裎:???有被誠意感動到,謝謝。
皇帝陛下眼眸輕眨,老老實實的認慫。“你要是真氣不過,揍我一頓也行,別悶在心里把身子給慪壞了。”
慕裎懶怠上手,就翻他白眼。一次不夠,得來回翻。
“罪魁禍首如何處置的?”
藺衡比劃了個梟首的動作。“喪期剛滿三個月。”
太子殿下頷首表示滿意,人沒了就好,否則他還要再麻煩一回。“這個,這個,以及這個,打包送到池清宮。明日玩夠了我要去馬場轉一轉,挑匹中意的大宛駒。”
安排得明明白白,藺衡哪有不應聲的理兒,他只有一個要求。“我陪你。”
騎馬畢竟是個危險項目,哪怕慕裎技藝了得,也放心不下小祖宗一個人撒歡。
慕裎倒沒扭捏,唇角勾起弧度笑道:“是許久沒和你賽馬了,正好明日比試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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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著閑天兒,首層大廳里的物什都草草看完一遍。
太子殿下一指回廊,輕快邁上去二樓的臺階。
“等一下。”這回換藺衡緊張了。“現在就要上去嗎?”
慕裎以為他還在別扭求和書信解沒解釋清楚的事,便道:“放心,本太子氣量沒那麼小。既然我來了,就定會好好跟你過日子的。”
..................過日子嗎?
聽上去仿佛是個動人心弦的詞啊。
藺衡微不可聞一嘆,湊近的兩步走得相當拖泥帶水。
惹得慕裎不禁皺眉。“怎麼?二樓有套狗的啊,你怕?”
帶有揶揄味道的玩笑如石沉大海,藺衡反而正色。
“殿下。”
“二樓的擺設,和一樓不太相同。”
這是實話。
若說一樓逗趣找樂的物什是他睹物思人的見證,那麼二樓的一切,就完全彰示了他諱莫如深的愛。
藺衡猶豫,既有忐忑,也有期待。
忐忑慕裎看到后的反應,期待他的神明給予回應。
“答應我,好嗎?就算里面的東西你不喜歡,也別當面表現出來。”
這副即將把軟肋示在人前的脆弱模樣讓慕裎微微發愣,這不還沒看嘛,怎得像受了多大打擊似的。
他陡然間覺得應當給曾經的貼身近侍一點自信心,遂拍了拍藺衡的肩溫柔道:“你到底是怕我不喜歡里面的東西,還是怕................我不喜歡你?”
第45章
自信心瞬間爆炸的藺衡:“.................................”不如不鼓勵。
“好啦。”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并沒有安慰到點子上的太子殿下一笑。“我隨口說的,別當真。”
說罷,他兀自轉頭朝二樓方向突進。
其腳步之快,讓藺衡隱隱產生他像是在害怕聽到答案的錯覺。
二樓擺設和一樓相差的地方在于空曠,或者說凌亂感。
一樓放置的都是些取樂物件,不講究那麼多左右對稱,視覺美感。只要東西有意思就成,哪怕堆的冗雜。
而二樓入眼便是整整齊齊的幾列木柜,每個木柜大小不一,上頭雕著渾然天成的細密浮紋。
慕裎走近在那些木柜上探手一摸,再一嗅,立刻就聞見了木料縈繞的香氣。
“這種梨柏木在極寒之地才能生長,一年堪堪拔高一寸,沒個大幾十年成不了氣候。”
“好多王公貴族想尋了當壽槨還尋不到呢,你拿來做儲物柜,不免有點浪費罷?”
他是單純唏噓物料的珍貴程度,不料藺衡憨憨的搖頭道:“各有用處,我認為很值。”
行罷。
是當國君的人了,財大自然氣粗。
慕裎瞧見木柜左上方刻有文字,從頭一個依次往后排,分別是‘襁褓’、‘始齒’、‘總角’、‘幼學’、‘束發’等等,代表年歲的稱呼。
他未直接打開看,倒先指了指旁邊掛著的一副畫像問:“你畫的?”
絹帛上是太子殿下站在一株梅花枝前的景象,紅梅傲雪盛放,皎瑩的白與晃目的紅相襯相托。
端地一派‘冰骨清寒愈凜然,不似桃李混芳塵’的絕俗。
縱使這般也抵不過畫中人繾綣慵懶的眉眼,撫弄花枝,驚鴻一瞥,生生壓下周遭數枝覆雪紅梅。
藺衡丹青不錯,這點慕裎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近年筆法精進如此大,連他看了都不由暗暗稱妙。
見他面露愉悅,皇帝陛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抽空畫的,你若滿意,改日再送副新作給你。”
“別了罷,掛自己的畫像總感覺哪里有些怪。”慕裎眸子尚在絹帛上游離,倏然側目道:“不如你作副自畫像,給我放在床頭?”
話出口才發現想日夜相見的情意袒露的過于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