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看似巧妙復雜,實則用特制的鑰匙打開卻十分簡單。慕裎微啟大門,臨踏進去前不知為何倏然涌上點緊張。
藺衡耗費精力護存的東西絕不會無關緊要。
他既肯向自己展露,至少說明在藺衡心里,他是重要的。
“獨一無二。”
皇帝陛下似是看出慕裎所想,輕聲出言糾正。
“殿下在我心里,是獨一無二的那個。”
鬼使神差。
慕裎怔怔反問:“哪個?”
摯友?兄弟?
亦或是................喜歡的人?
藺衡神色微有變化,他走上臺階與之并肩,垂眸的樣子看上去像極只溫馴的大貓。
“外面冷,咱們先進去,好不好?”
尾音被他隱約上揚,落在耳朵里莫名有點耍賴的意味。
印象中藺衡總是會在問句后說上這三個字。
好不好。
不是好嗎、好罷之類的,宛如誠懇征求意見,又使人很難道出拒絕。
慕裎不由暗自嘆氣。
都說藺衡拿他沒辦法,殊不知真沒辦法的,其實是他才對。
太子殿下點頭,暫且放過避而不答的鴕鳥行為,邁步到里間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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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閣從外邊看是三層水臺樓閣,裝點得無比精致奢華。
而里面的修葺風格卻古樸雅致,不像收藏珍寶的殿宇,反倒更像個閑逸書齋。
一連走過兩重厚重朱漆門,慕裎方在首層大廳入口停下步子。
他抿唇相望,粗略一掃就發現,目光所及之處竟全是各式各樣好玩兒的物什。
蹴鞠球、紙鳶、七巧連環扣、成套樂器、馴馬裝備................
簡直是應有盡有。
“為什麼?”慕裎一邊喃喃,一邊不自覺朝物什們走近。
天殺的藺衡。
收藏這麼多可以解悶的東西不早拿出來,白讓他在南憧皇宮無聊這麼久!
國君大人當然清楚他沒說完的腹誹,忙追上去解釋。
“我本來沒想藏的,但是..........聽人說你如今專注國事,不愛碰這種玩意兒了,就沒敢往你跟前擺。”
“被殿下嘲笑不務正業事小,萬一惹你不開心,我難辭其咎。”
慕裎敏銳捕捉到關鍵,順手抽過敲磬的木槌抵到他頸側。“少來這套,還聽人說?在淮北安插探子就安插探子,別把自個兒往外摘。”
藺衡失笑,一臉‘沒以前好糊弄了’的可惜表情。
“殿下聰慧絕倫,才智無雙,聲名遠傳諸國,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麼等于說,慕裎在他回南憧后換了七八個貼身近侍,皆以服侍質量不如原先那個為由趕走,且某次病糊涂了吵著鬧著非要見藺衡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慕裎耳尖浮粉,掩飾惱羞般憤憤拿人當磬敲。“笑什麼笑,腦袋轉過去!”
國君大人尚未動,又聽見他道:“不要以為這樣本太子就不計較了,朝暮閣如此大,你沒給溫澤公主也備點兒厚禮?”
藺衡無奈,認命的將腦袋伸得靠前,以便小祖宗敲起來更省力。
“我是看她舞的劍法有些眼熟,就想留下她問問,是否與當年救我性命的那人有淵源。”
那會兒藺衡身中奇毒,命懸一線,神智昏聵時瞧見了逼退敵軍的幾招劍法。
他是習武之人,是以相隔幾年仍對此類詭譎秘技記憶猶新。
慕裎睨去一記,似乎對這番說辭不怎麼買賬,不過神情里的氣惱是肉眼可見的消了。
終于懂得趁熱打鐵的國君如是追問。“我注意她,你不高興?”
“沒有。
”慕裎嘴一向很硬。“我高興死了呢。”
“.....................”好假。
輕易不記仇,有仇當場報的太子殿下話頭急轉,好整以暇偏頭盯住藺衡。“你準備這些物什,不單是為了今日給我充作謝禮罷?”
被盯的那個一陣心虛,下意識搪塞:“新年禮物。”
“小年都未到,陛下送的哪門子新年禮物?”
真是。
就不該調笑人亂吃飛醋的。
這滿屋子他們在淮北一齊折騰過的玩意兒,好幾樣還是照著原樣復制打造,連上頭的殘缺口都一模一樣。
睹物思人的作用可見一斑。
讓他如何裝傻躲避。
慕裎不依不饒:“本太子獨家研究的九轉陀螺這里也有,南憧工匠真是好手藝啊。”
“不、不是工匠做的。”藺衡低聲分辨。“是我,覺得殿下設計的別致,就隨意做了個拿來解悶。”
重音在隨意二字上。
然而聽者耳中,所謂隨意,與刻意壓根沒兩樣。
慕裎哂笑,揚起另兩本薄冊子問:“這個也是?”
藺衡抬眼一瞄,霎時面紅勝血。
胡亂攤開的冊子里滿是各種人像交纏,不乏兩個男子相互舌戲,有的在書桌,有的在床榻。
衣衫半解,玉體契合,無一不是正在行云雨之事。
那是廉溪琢送他‘開眼界’用的啟蒙教材,國君大人嫌不甚正經,就想著先放一放回頭找機會燒了完事。
..............忘了。
慕裎還欲往后翻,看看有沒有新鮮把戲。藺衡一把奪過來,像是怕人像會跳出來當場演繹活色生香,急忙卷成筒緊緊攥住。
“我對你絕無非分之想,這點天地可鑒!”
太子殿下瞟了瞟他立起來發誓的手指,朗聲質問:“沒非分之想還讓我來伺君?耍流氓呢?”
“不是!”
藺衡俊臉漲紅,招供的頗有些吞吐。“是我手下一個擅長模仿字跡的文臣做的,當時在營帳里談事,我...............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