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送你回去前,孤會找時機昭告天下。你從未侍過寢,也絕不是孤新鮮感過后被拋棄的殘花敗柳。”
第39章
慕裎麻了。
這狗皇帝可還真是——
貼!心!呢!
“殘花敗柳?”慕裎試圖從對方面龐上找到一絲揶揄。
未遂。
并沒有看過太多風月話本的藺衡很誠懇。
他印象中那些遭惡霸強行搶去,后又喜新厭舊遭到無情驅趕的姑娘們,就是這樣被世人形容的。
攻打淮北強要太子伺君,這番作為和惡霸有什麼區別?
那麼慕裎自然而然就對號入座可憐的嬌花兒了。
唯一讓藺衡沒有想明白的是..............
他的本意是為太子殿下的名聲考慮,且他個人認為考慮的非常細節了。
但慕裎似乎不大滿意。
具體表現在小祖宗揮舞著鎳刀將他趕出來不說,還讓喚月和風旸在他常坐的墻頭上連夜嵌了好些碎玻璃碴。
至于藺衡冥思苦想整夜,打算在名聲二字上再進一步深刻細節的時候。
他突然發現以池清宮為圓心,延伸至十米開外,都讓人擺滿了削尖的木頭樁子。
最細的那根也比他的腰粗。
藺衡就:“........................”孤到底是哪里做錯了呢?
慕裎: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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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轉瞬即過,西川國君即將要進宮朝拜,從最后一日清早開始,禮部尚書董自安就在棠梨宮內檢查布置和需供。
禮部侍郎周遠因之前進言納妃被斥責過,提防藺衡揪住他的錯處遷怒處決,于是繼續稱病沒敢進宮。
藺衡記掛著慕裎又讓他給惹生氣了的事,加之沒把周遠放在心上,下令由董尚書全權調派即可。
董自安做事一向謹慎,眼下沒有副手在跟前,愈發像打了雞血一般,事事親力親為。
連帶著宮人們也不敢松懈,專注手頭上的掃灑活計。
廉溪琢在將軍府里連續歇了兩日,再進宮時面色紅潤,神清氣爽。
而藺衡略顯疲憊的神情,在一眾井井有條中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千萬別告訴我,你是被侄媳婦兒折騰成這樣的。”小舅舅一面翻看閑置的折子,一面促狹調笑。
“三百八十聲嘆氣,可比上回多多了,嗯?”
藺衡簡直無比煩悶,哪有心思搭腔,只緊盯著繪有俊馬圖的帖子出神。
廉溪琢好笑,傳宮人遞進來一疊瓜子和半壺香茶,雙腿一盤,就擺出不吝賜教的架勢了。
藺衡懶得管,自個兒埋頭琢磨半晌。
結果發覺實在是琢磨不出什麼名堂,這才不情不愿的挑了幾句關鍵說給小舅舅聽。
廉大學士聽完便是一聲喟嘆:“唉,當初我就說你對他很是在意罷,你偏不肯承認。也不知作甚呢,非要顧全這點破面子。”
“孤和你談論的重點是這個嗎?沒辦法就說沒辦法,少扯旁的。”
“幾歲了還玩激將法?”被噎了一記,廉溪琢不氣反笑。“想搞定那位太子殿下不難,不過我有個疑問,需要請你先解答一下。”
藺衡頷首望過去。
廉溪琢道:“你為何不覺得,慕裎生氣,是因為他心里有你呢?”
“這不可能。”國君大人下意識接茬。
話落他自己也察覺好像是太武斷了,唇瓣幾次翕合,最終卻沒做任何解釋。
“.........反正不可能,孤了解他!”
廉溪琢的笑容更加燦爛,他執著茶盞輕啜,點點頭道:“行,咱們換個話題。
不若說一說,你對他的情意,究竟有多深?好感?喜歡?或者愛?”
藺衡思忖須臾,輕聲道:“都不是,他非我所愛之人。”
“不不不,別著急,你可以想好了再回答。”
小舅舅一笑,聲線無端充斥著安撫意味。“是不愛,還是不敢愛?”
做皇帝的那個心下一驚。
他早知道廉溪琢眼光毒,看事情總能摒除表象探到本質。
但他切實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這樣的境況里,被人平靜淡然的一眼看穿。
見藺衡緘默,廉溪琢莞爾道:“既然你說不出口,那我替你說,如何?是后者罷,你在慕裎面前,很無措。”
他仍舊那副慵懶隨意的模樣,甚至連笑容都沒有半分消退。
“這是好事,藺衡。”
“在臣子面前你是地位尊崇的國君,權傾天下,生殺予奪,游刃有余掌控所有人的性命與尊嚴。”
“而只有在深愛至極的人面前你才會自卑。”
“因為你早已將他奉為神明。”
現今敢直呼皇帝陛下名諱的人不多,除了太子殿下,就是眼前這位了。
藺衡本該氣惱的。
若換做平常,他一定會狠狠瞪上一眼,然后連名帶姓的呵斥回去。
可他沒有。
廉溪琢所言與他內心所想并無偏差,所以無從辯駁,也無從氣惱。
“你不必意外,我們相識近三年,三年時間足以讓我看透你的一切。以往從你身上找不出半點軟肋,坦白說,為此我其實很擔心。”
帝王之術上講,君欲端肅、不可輕發其情。性不好笑、乃臣子服。
意思是君王理應端正嚴肅,不要輕易表現出情緒變化。臣民如果不能根據表象揣度君王的好惡,就會對他產生敬畏。
藺衡一直謹行恪守。
然而有些面具帶久了就很難取下來。
時日一長旁人信了,他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