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聽見小廚房方向傳來一陣碗碟碎裂的動靜,還有某個熟悉的呼痛聲。
國君大人回頭一望,寢殿大門被推開條一人寬的縫隙,切實是慕裎趁他出神時溜去的不錯。
藺衡不及多思,急急趕到小廚房內一瞧,便見太子殿下抱膝蹲在地上,眸子還死死瞅著四分五裂的琉璃盞。
“怎麼起來了?”
慕裎知道以他的耳力是肯定會察覺的,索性不多加遮掩,目光從咕嚕一地的糖澆山楂轉移到他臉上。
國君大人遭他極其哀怨的眼神盯得心虛。
隨即意識到早膳那碗堪堪潤喉的清粥壓根不管飽,盡管還吃了兩個豆沙包,經小半個時辰一睡早消化的無影無蹤。
“沾灰的就別吃了,先回去躺著,我給你做千層糕?”
唯二在鬧覺和吃點心上絲毫不接受哄勸的慕裎保持不動,看上去仿佛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藺衡暗笑,伸手想將他拉起來。不料拽了拽,太子殿下不僅未起身,反倒要去拾滾落的山楂。
做皇帝的那個實在忍不住,佯裝冷下臉輕喝:“你病還沒好,山楂是酸性的果子,吃了胃要難受的。”
好罷。
瞧太子殿下唇邊沾著的糖沫,顯然已經偷偷嘗過,不然怎會疼的站不住失手把碗碟給打碎呢。
慕裎使不上大力氣,掙脫無果只好一副比他更生氣的模樣。“你餓我肚子還有理了?放開!”
身子被拉著往前,偏偏腳底像生了根,定在一堆碎瓷片面前舍不得走。
藺衡生是讓他給氣的發笑。
又沒少人吃穿,怎得幾顆糖澆山楂就像勾了魂了。
“等你病好全,酸甜苦辣想吃哪樣都行,但今兒不可以。”
慕裎不依,半弓著身子又要去撈幸存的一疊山竹糕。
所有果子中山竹性最寒,做成糕點祛祛冬日虛火尚可,太子殿下這會兒脾胃受不得刺激,此類點心還是一概敬而遠之的好。
藺衡眼見勸是勸不好了,秉著一招制敵方針,干脆將他就地抄起打橫穩穩圈進懷中。
雙腳猛然離地,慕裎忙揪住他的衣襟道:“你干嘛!放我下來!”
放下來指不定連碟子都嘎嘣吃了。
國君大人無暇顧及其張牙舞爪的掙扎,步履穩健、目標明確,直奔里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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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廚房回寢殿,勢必要穿過抄手游廊。
藺衡甫一踏上臺階,就迎面撞上四五個拿花枝擋住臉,假裝人形盆栽的宮人們。
喚月原本看寢殿大門半開著,想慕裎若是醒了,就將盆栽送進去讓人瞧瞧,不滿意的話再到奇珍館去替換。
誰知帶著其他幫忙的小太監在屋門口,親眼目睹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親密膩歪的一幕。
雖然不是頭一次看自家主子被抱了,但青/天/白/日/的,兩人衣衫不整從小廚房出來..........
不論是場合還是相處狀況,視覺沖擊可比前兩次來得都要大。
慕裎惦記著浪費的酸甜果子,沒好氣瞪過一個比一個躲得遠的小侍從,轉而不耐煩催促座駕。
“要麼放我下來,要麼趕緊走,作甚楞的跟傻子一樣。”
藺衡低低應聲,腳步拿快的同時雙臂收緊,讓他整個腰背都倚靠在懷里。
快速進了屋,做皇帝的那個站定片刻,卻沒將慕裎放到榻上,而是自己連帶懷中人一齊坐在床銜邊。
這樣的舉動在兩人獨處時就很曖昧了。
太子殿下不禁惱羞:“你抱夠沒有?!”
藺衡無辜睨了眼頸側斜斜搭著的腕子,心道這話該是他問才對罷。
慕裎身子很軟,抱在懷里像是抱了塊溫熱糖糕一般。
而鼻息間散發出的淡淡藥味,混雜他本身就有的冷梅香,聞之又讓人覺著難以定神。
藺衡佯裝咳嗽清了清嗓子,換上頗有些認真的神色道:“別動,孤有話和你說。”
自稱孤了。
慕裎毫不客氣賞他個白眼,不過倒是聽話的沒再扭動后腰。
“我餓著呢。”
飯不給吃飽哪有心思聽閑天兒。
做皇帝的那個滿臉無奈。“糖澆山楂和山竹糕這兩日不許碰,孤待會給你做桂花千層糕,表現好還有杏仁酥酪吃。”
話說完他先忍不住勾唇了,堂堂一國太子,怎得用零嘴兒才能哄人安分些。
甜食在任何時候都是有效的,慕裎一頓吸溜砸吧。“怎樣算是表現好?”
“治傷寒的藥每頓不落,用膳少葷腥,沾酸和涼性的果子暫且不碰。”藺衡想了想,補充道:“至少養三日,三日后孤讓御醫來診脈。”
歸根結底還是在不糟蹋自個兒身子這茬,慕裎輕哼:“那藥多苦啊,八份千層糕和十碗酥酪都不夠換的,虧本的買賣本太子才不干呢。”
坐地起價。
吃定的就是皇帝陛下絕對會服軟。
藺衡望著人一副有恃無恐的神情,不由認命暗嘆。“帶你去玩。”
“真的?!”慕裎聞言瞬間開心,攀著他頸側的腕子不自覺攏緊,幾乎是直直掛在了人胸前。
被當攀爬架的那個面頰一陣滾燙,側目避開撫近的發絲,以及某人興奮到差點親上的唇畔。
“當然,不過.......前提是你要乖,否則身子養不好,孤就每日定點來盯著你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