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棒。
若沒猜錯的話。
驍勇果敢換成匹夫之勇。
關懷入微換成喪盡天良。
好皇帝換成狗皇帝。
基本就是太子殿下的原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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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指名要的菜是掐著點送進寢屋的。
他剛沐浴完,換下常服,只著了身雪浪白紗里衣,外罩著竹青色雀翎長錦。
肌若軟玉,皙如凝脂。
發絲半挽,好整以暇坐在榻邊。
淺淺一笑的模樣并無絲毫矯揉媚態,反而顯出整個人皎凈似月。
病中的虛弱亦不減神采,在清冷絕塵里增添溫潤之感。
藺衡堪堪往他松散的衣襟處瞄了一眼,面龐霎時泛起微紅。
忙轉移注意力道:“餓壞了罷?來嘗嘗。”
四菜一湯一份甜點,青瓷碟里泛起陣陣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紫砂瓦罐蓋子掀開一半,隱隱可見滾燙的湯汁。
半個時辰能拾掇出這些菜品屬實是為難人了,慕裎懶怠計較杏仁酥酪的去向,拿筷尖點點其中一個小碟。
“這個?”他夾起一根狀如枯草的玩意兒。“欺負本太子沒喝過龍井茶呢?”
藺衡略有些不好意思。“南憧不適宜栽這種茶,舊時的貢品龍井用完了,我隨手抓了把老君眉做替代。別看色澤不好,味道還是不錯的。”
“是麼。”太子殿下一哼。“那也該是老君眉蝦仁才對,這銀魚?”
“新鮮蝦仁小廚房里碰巧沒有,橫豎是水里生長的,除了沒腿,其他都一樣。再者銀魚對身子好,你病體未愈,要多吃一些補補。”
振振有詞的辯解加上俊朗無二的眉眼,無端叫人怨不起來。
慕裎暫且放過這道本該是龍井蝦仁,卻變成老君眉銀魚的菜,偏頭瞧另一個碟子半晌。
“我記得要的是翡翠銀耳炒魚骨,你下毒了是怎麼著,銀耳黑了?”
藺衡抿唇:“銀耳要提前泡發才好吃,半個時辰哪里夠。不論怎麼說,黑木耳.........也算是同類的一種不是。”
太子殿下深呼吸數次,強烈壓下把人腦袋按到湯碗里去的沖動。
不過鬧歸鬧,帶著傷還親自下廚的心意不可辜負。
況且如國君所言,味道的確不錯。
兩副空空的胃囊在嫌棄和哄勸間終于漸鼓。
待兩人雙雙放下碗筷,碟子里的佳肴早已只剩裝飾用的青椒蒜苗。
吃飽喝足。
接下來,就該進入今夜的核心主題了。
——國君大人在哪兒就寢。
慕裎含著糖澆山楂,酸酸甜甜的滋味簡直讓他愉悅至極。
于是本因有的矜持和靦腆,悉數融化在那份嘗到美味的快樂里。
藺衡只象征性的提出‘外頭風雪交加、天黑路遠,不大方便趁夜回長明殿。’
太子殿下就恍恍惚惚接茬兒,說反正他的床榻寬敞,睡兩個人也不擠。
等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做皇帝的那個已然睡到枕邊。
除此之外,藺衡還以靠近才暖和為由,將小侍從送來的物什全部撤走。
念叨著‘孤是想走來著,但殿下如此挽留,實在盛情難卻。’等話,一臉無辜的挪進了他蓋的那張棉被。
第31章
太子殿下的床榻很大、很寬、很柔軟。
若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會松緩整個兒腰背,用最舒服的姿勢賴進棉被里。
但此刻不行。
姓藺名衡的國君大人正躺在身側,呼吸平緩,明眸輕閉。
慕裎醒的很早。
或者說他壓根就沒合眼,大部分時間都是歪在枕上含情脈脈(呸!劃掉!)的盯著人睡顏細看。
三年未見,藺衡的五官比那會兒長得更開了。褪去不及弱冠的青澀,被棱角分明取而代之。
不過睡熟后薄唇不自覺微抿的模樣,又沒來由讓人恍惚。
他仍是那個十五六歲不善言辭的少年。
糖澆山楂沖昏頭腦的后遺癥消散于子時三刻。
之所以計算的如此精確,是因為國君大人迷糊間不小心卷走了棉被,致使慕裎用露在外面的腿相當生氣的蹬過去一記。
藺衡悶聲一哼,睡眼惺忪喃喃道抱歉。
而后歸還棉被,順帶拿臂彎將人攬到懷中裹緊。
慕裎知道這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包括探手試額上的溫度,輕拍后背哄睡等作為。
不拍還好,一拍倒讓太子殿下的困意瞬間蕩然無存。
那時在淮北,闖了禍遭老國君罰的下不來床,整夜整夜高熱不褪,藺衡就是這般守在身邊照顧的。
每隔半個時辰打水給他降溫,一夜至少反復十多次察看褪燒情況。
臀腿上杖責留下的青紫極容易牽扯痛醒,一醒就是一身薄汗。貼身近侍便輕輕拍撫,哄他睡安穩。
回想過去種種,原本因甜食帶來的愉悅,轉化為零星感慨與悸動。
當然,還有某國君隨意一搭,手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他腰間的羞怒。
藺衡掌心有繭,那是常年習武磨出來的。
隔著錦綢里衣,慕裎甚至能感覺到有幾個小小的凸包,以及脈搏微跳的動靜。
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
只是各蓋各的被子躺一張榻上,旨在于方便吩咐差事伺候人。
如此不留間隙的挨到一塊兒。
難免氣息碰撞,難免耳鬢廝磨,難免應了那句
........飽暖思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