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趁著各桌各自觥籌交錯,無人注意到他們,蕭景明湊上來,壓低聲音問道:“前幾日我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郁白一頓,蕭景明已借著桌布掩蓋,將一枚什麼東西塞進了他掌心:“這是我家傳的玉符,你收好,別丟了。”
郁白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遠遠傳來了秦羨知的聲音:“景明,阿白?”
酒過三巡,是該新郎來敬酒了。
郁白頭一次見到秦羨知還是在南下的船上,趙鈞的旨意下得突然,秦羨知不放心郁菀獨自入京,千里迢迢陪著她進了長安城。畢竟冠著秦家少主的名頭,郁白原本以為會見著一個不茍言笑的青年人。英俊瀟灑倒也不假,只是那濃眉大眼卻給人平添了幾分憨氣,未語先笑。
郁白評價:“看著倒像是個老實人。聽說姐夫會武?”等養好傷找機會試試他的身手。
郁菀嗔他一眼:“沒大沒小。”
秦府前年生變,動蕩多日方才安定下來,秦羨知也就是此時才從秦家二郎一躍成為未來的秦府主人。這些日子他在庭安客棧養病,秦羨知沒少來顛顛地跑來探(討)望(好)未來的小舅子,姿態做的足足的。
秦家是名門,秦羨知是獨子,郁菀嫁過去沒有妯娌紛擾,也不必侍奉婆母,又有自己的私產,想來日子會過的越來越好的。郁白跟個上了年紀的村頭婆婆一樣計較半天,對著秦羨知的態度才好下來。
蕭景明起身舉杯,眼神卻還往郁白這邊瞟:“秦兄大喜。”
秦羨知赧然一笑,麥色的面龐泛著緋紅,爽快地仰頭飲了蕭景明這杯酒。
他轉頭對郁白道:“阿白,門前來了個小哥,托我將這個給你,大概是你的朋友吧。”
那是一個彩繪琉璃瓶。秦羨知或許不清楚,郁白卻看此物眼熟——宮中特供的彩繪琉璃,看瓶身雕花還是林大師的手筆。這樣一個有價無市的琉璃瓶,裝著的也是千金難求的珍稀丸藥,無論拿哪一樣出來,都足以引發轟動。
自他離京起,京城一直借著各種名義,流水般地往這邊送東西,大到地契銀票,小到字畫古玩、珍稀藥材,大概是一抬頭看見了,便想起他來,覺得他或許用的到,于是統統打包送了來,生怕他短了什麼。雖然送東西那人從未出現過,但那人的身份連郁菀亦是心知肚明。
郁白懶得戳破,更懶得搭理,送來的東西一股腦原封不動地扔進庫房,連封條都不曾拆開。
郁白在接過琉璃瓶的同時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蕭景明,旋即笑著舉杯,一滴酒也不剩地干了痛快:“多謝姐夫,我出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趙鈞不在的第一天,畫風突變,是喜氣洋洋的熱鬧場面~
第70章 “少年之貌,垂老之心。”
秦府前那不速之客頂著正午陽光徘徊許久,忽地瞧見府內遠遠走出一人,身形一滯,即刻快步折身而去,竟像落荒而逃似的。郁白頂著刺目的陽光瞇了瞇眼,揚聲道:“鳳十一?”
被喊到名字的人身形僵硬了一瞬,緩緩轉過頭來:“……阿白。”
秦府臨東的茶館里,二人隔著兩盞清茶相對而坐。郁白打量他片刻,問:“好久不見,來做什麼?”
“沒什麼。”鳳十一說著低頭啜了口茶,一舉一動看起來頗得僵尸真傳,“你知道的,剛打完仗回來,恰好路過此地,順便來看看你。
”
順便?從柳城回長安能順便到江南來,也是稀罕。郁白盯著鳳十一那張臉注視片刻,忽而冷笑一聲:“你當我傻?”
鳳十一低頭飲茶:“沒,你最聰明。”
來都來了,見都見了——郁白也沒打算就這樣告辭。他揚手吩咐小二再上一疊酸梅片,順帶忽略掉鳳十一臉上僵硬古怪的表情:“我當時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問你們。寫意如何了?”
鳳十一點頭:“挺好的。”
自郁白走后,小姑娘一直留在燕南閣,即使那里已經無人居住。趙鈞特意吩咐李德海照拂她,是以寫意也不曾受過薄待和欺侮,只是尚且年幼的小臉上常常對著那間無人的臥房流露出落寞神情。
“那便好。”郁白曾想過將寫意帶在身邊,然而他離宮時神智尚且不清,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帶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身邊。最初時自己存了死志,僥幸脫生后也知自己并非長壽康健之人,寫意一個小姑娘跟在自己身邊,總是有諸多不便。
宮中值得他牽掛的人不多,包括鳳十一一個個問完,一盞茶倒還沒飲盡。郁白捻了枚酸梅片細細嚼著,忽聞鳳十一道:“阿白,你沒有別人要問了嗎?”
“別人?”郁白頓了頓,似乎被這句話勾起了什麼回憶,“對,還有一個。”
“賀、念、白——他如今還在宮里麼?”郁白慢騰騰地回憶,“是叫這個名字吧。我記得他同我長得很像,你知道他家是何處嗎?也許同我有血緣關系也說不準。”
“……”這顯然不是鳳十一想聽到的答案,更不是他預料之中的名字。他一時不慎將一片酸梅片卡在喉嚨里進退兩難,頃刻間一張俊臉憋的通紅:“在……但,其實,跟不在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