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站在門口遲遲不肯踏步,趙鈞似笑非笑地調侃:“怎的?怕家里人責備?你看著也十六七了,家里也該給你議親了吧?”
“尚無。”郁白正色,“齊公子莫要玩笑。”
“你已經十七,莫非尚未經人事?”趙鈞忽然湊近笑道,“又無心儀的女子……郁公子莫不是位斷袖吧?”
郁白點墨般的眸子眨了眨,似乎不能理解他說的“斷袖”是何意,因此他也沒來得及生氣。
只是耐不住趙鈞作死:“也難怪,你生的這樣好看,哪里是尋常女子能配的上的。”
趙鈞若有所思:“若我喜歡男子,也必定鐘情你這樣的俊秀少年。不知郁公子可有意乎?”
——郁白陡然醒過神來,耳根刷的一下紅了一片。
趙鈞心中稀罕的很——他自小身邊打交道的都是手黑心狠的老狐貍,別說被調侃兩句,便是被當場抓奸怕都面不改色,像端正守禮、臉皮薄成這樣的良家少年,著實是個稀罕物。
這些年他逐漸站穩腳跟,又奪了太子之位,一時炙手可熱。托長安那起子人的福,他也因此見過了不少漂亮少年少女,不過像這樣的一手提劍沾血、一邊又為幾句調侃臉紅的還是頭一個——如若真是有人故意繞這一圈把這少年送到自己面前,那也這番苦功夫值得褒獎一番。
那時他還不知道這個“良家少年”發起狠來,能把他那深宮攪的天翻地覆。
最后郁白也沒踏進那青樓一步,趙鈞覺得他稀罕的緊,便也不強迫他,兩個人在城里肩并肩地溜達。路過一家點心鋪子,郁白便進去了。
掌柜的熱情招呼:“客官要些什麼?小店……”
郁白正欲開口,忽地發現自己沒帶錢包。他沉默片刻,道:“只是隨便看看。”
趙鈞瞄了他兩眼,隨手一指琳瑯滿目的櫥柜,揚聲道:“把這些都包起來。”
買這多麼,他吃的完麼?郁白錯愕地看著他接過大包小包五彩斑斕的糖果子,大概是在想這人抽的什麼風。
出了門,趙鈞忽道:“張嘴。”
郁白愣了愣:“啊?”
一塊麥芽糖被喂進他嘴里。甜絲絲的感覺在口腔中蔓延。
“嘶,這可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哪。”趙鈞笑瞇瞇的,“不過為了美人兒花錢,也是心甘情愿的。”
什麼美人兒,他分明是男人——郁白努力辯解:“我不太愛吃甜食的。”
趙鈞笑,也不揭穿他,趁著郁白專心嚼糖塊,手悄咪咪伸到郁白腦后,在那墨色發帶上面覆了條鮮艷的紅繡花發帶:“你發帶松了,我替你緊緊。”
——剛剛路過攤子時順手買的。
郁白喔了一聲,心說這位齊公子還挺細心,絲毫不知自己腦袋后面多了只紅彤彤的繡花蝴蝶結,是他平時哪怕被姐姐威逼利誘也不會綁上去的發帶。
趙鈞打量著少年挺秀的側臉和嚼著糖的微鼓的臉頰,忽然想,如果他真的是旁人送來的寵物,他就此收下也未嘗不可。
“齊公子是做什麼的?”
“家父是天子腳下一生意人,我平常便讀讀書,學著做做生意罷了。”
“長安是何模樣?”
“長安麼……鼎鐺玉石,金塊珠礫,美人如云,遍地官宦。”說著趙鈞促狹地看了郁白一眼,“青樓自然也多的是。”
郁白歪歪頭:“齊公子常去青樓麼?”
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撒謊成性的趙鈞頓了頓,決心挽回一下自己在郁白心中的形象:“倒也不是。
”
郁白看著他的眼神不太認同。
本來就不是!他從小到大都在宮里,每天提心吊膽地忙著爭皇位保性命,哪兒來那麼多機會去青樓逍遙快活?趙鈞內心無聲咆哮,表面言笑晏晏:“不過若是你想見識,待哪日去了長安,齊某一定傾力款待——說來你還沒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這人怎麼這麼執著,總問我是不是斷袖,我看他像個斷袖——郁白心里翻了翻白眼,給這位齊公子貼了個臭流氓的標簽。
架不住趙鈞問,郁白道:“我自然是喜歡女子的。”
趙鈞似乎有點失望:“若你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女子,結果那人實際是男扮女裝呢?”
郁白:“……”
這人沒完了是吧。
他索性道:“我是俗世俗人,自然在乎世俗眼光,只是我若真心喜愛一人,便絕不會在意他是男子或是女子。”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趙鈞裝模作樣地點點頭,感慨道:“也不知誰能幸運至此,得你這份真心了。”
……
他沒想到,見色起意的開端之下,到頭來竟是他自己得了這份真心。
作者有話說:
心血來潮寫了個番外,超級可愛的阿白和老流氓趙鈞Σ(|||▽||| )
——
因為下周五門考試實在來不及寫更新了,在這里請個假,過了下個周我們再相見,謝謝大家!
第56章 朕巴不得呢,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兒就來氣
立冬之后,歲暮天寒,雪虐風饕。與長安相隔萬里的柳城早已是極寒天氣,終年溫暖如春的若水城也有了些許冷意。
長安城是最冷的地方。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半個月一個月過去,隨著趙鈞刻意的忽視,燕南閣終于成了這宮里最沉默的地方,只是自那里而來的消息卻從未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