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苑中禽》 第65章

《《苑中禽》》第65章

郁白在深陷其中的時候知道了真相,而他在一切都破滅的時候陷了進去。

郁白睫毛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眼睛。

他任由趙鈞在他眉心間印上一吻,心中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最終化作世界坍塌之時的一聲唏噓。

半夜過去,風雨已停,水渠上飄了一片粉紅的芙蓉。郁白一覺睡到半夜,燒退了大半,卻是口干舌燥的很,含含糊糊地咕噥著要水喝。

趙鈞很快從淺眠中醒過來。

茶水是前半夜便備下的,一直煨在爐子上保溫,到現在還是溫熱的。郁白這次沒像之前那幾次一樣眼皮都不抬地喝下去,淺淺咂摸了一口味道,忽然掀起眼皮看了端水的人一眼。

——那一瞬間,趙鈞心中狂跳,竟然連這杯茶水都端不穩了。

郁白沒察覺到眼前人的僵硬,他努力睜開睡意朦朧的眸子試圖分辨來人身份,大約得出了什麼結論,于是癟了癟嘴,表達自己的不滿:“你怎麼才來。”

趙鈞怔了一下,脫口而出:“我來晚了。”

郁白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駁道:“你天天來晚。”

縱使不合時宜,趙鈞卻忍不住想笑,笑著笑著又覺悲涼。他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任性又恣意的郁白了?也只有這樣的時候……他收緊臂膀,半真半假地哄人:“以后不會了。”

鬼才信你……哦不,是鬼都不信你。郁白不虞,悶悶地哼了一聲:“疼。”

趙鈞心里一跳,忙探了探郁白的額頭,觸手一片潮濕的溫涼。他摸不準郁白究竟哪里難受,便探尋著問:“是頭疼嗎?”

郁白卻不答話,甚至連一直抓著他的手都松了開來——他好像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不再是曾經的趙鈞了。

趙鈞沉浸在“阿白到底哪兒疼”的思考中,到頭來也不敢瞎貓當死耗子亂治病,思量片刻,當機立斷決定去把隔壁隨時待命的余清粥喊起來。

起身前他習慣性地順了順郁白的脊背:“乖,我去找太醫,一會兒喝點藥就不疼了。”

郁白反應很快:“我不喝藥。”

趙鈞當然不可能由著他鬧脾氣,邊起身邊答:“良藥苦口。”

他原本以為郁白會皺著眉頭反駁一句“陛下這時候怎麼不說酸腐了”,就像他們曾經調侃嬉耍時那樣——然而他陡然感覺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顫抖。

郁白在發抖,在他懷里發抖。

僅僅“怕苦”這個緣由不足以解釋郁白的現狀,趙鈞愣了片刻,陡然意識到郁白恐懼的來源在何處——藥。

那是……那是昔日郁白出現恢復記憶的前兆后,他為了延緩乃至消除郁白記憶的恢復,令余清粥暗中配置的藥。那些漆黑的湯汁由他親眼看著、親自哄著,一滴不剩地給郁白喂了下去。或許是更久的從前,他強硬地撬開少年的唇齒,將濃稠的苦藥盡數灌入。

這一切,郁白都知道了。

“我不喝藥……趙鈞,我不喝。”郁白的眼眶有些紅,像是在淚里浸泡久了的模樣。他含含糊糊卻堅定地重復著,揪著他袖子的手死活不肯松開:“水……水,我喝水就行。”

趙鈞沉默片刻,問:“為什麼不喝?”

他松開緊攬著郁白的胳膊,逼迫郁白直視自己,又一次重復道:“生病了,為什麼不喝藥?”

唯恐趙鈞會撬開他的嘴唇把藥灌進去一樣,郁白死死抿著唇,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眼前之人的面貌扭曲成了極其古怪的形狀,如同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流離失所的亡靈,他是趙鈞嗎?還是他夢中那個罪魁禍首?或者說,其實他們原本就是一個人?

縱使是現在,他也知道這時候和趙鈞硬碰硬是沒用的——這是他在過去多年的親身嘗試中得出的結論。郁白避開趙鈞幽黑的眼瞳,低低地咕噥道:“我……我心里疼,喝藥沒用……我不喝。”

山巒轟然坍塌,化為一聲久久的唏噓。

趙鈞閉了閉眼睛,重新抱住郁白。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心疼起來會這麼難受。

郁白被他攬進懷里時還有些茫然,清瘦的肩頭硬硬地硌著他的胸膛,也硬硬地硌著他的心。

“睡醒了就不疼了……不喝藥,來,喝口水就好了。”

這個姿勢似乎很得郁白歡心。他別過臉蹭了蹭趙鈞的胸膛,重新垂下眸子,就著這個姿勢喝凈了趙鈞手中那一小杯茶水,最后小貓似的舔了舔唇。

柔軟的舌尖掃到了趙鈞的拇指,激起一陣輕微的麻酥酥的癢。燈火昏昏,幔帳深深,趙鈞靜靜地攬著懷中的人,聽著窗外風雨漸息,少年的呼吸逐漸均勻綿長,恍然間便生出一種錯覺,似乎一夜便是一生。

但他終是慢慢掰開了郁白抓著自己的手指,把人放回了床榻。他掖緊被角,在心頭低語:“睡吧,我在這兒。”

世事狂風暴浪,這間閣樓是唯一的世外桃源。

第49章 “好,我放你走。”

黑夜漫長而溫暖,然而黎明終究到來了,盡管它有時候并不意味著光明。

一場暴雨過后,深秋的枯葉都落盡了。

望著門口佇立的身影,郁白默然片刻,如同沒看見一樣冷冷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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