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爪金龍盤旋香爐之上,緩慢卻始終不停歇地吐著西域進貢的沉光香,此香本清淡,然而再清淺的熏香積攢一整夜,也會濃郁撲鼻。
趙鈞打橫抱起郁白,燭火影影綽綽,通往錦繡床榻。
郁白猝然一驚:“趙鈞!”
趙鈞沒有在意郁白的稱呼。或許比起恭順溫和的“陛下”,這聲帶著慍怒的“趙鈞”才是他一直想聽到的。
“阿白,你心亂了。”他一只手按住郁白,另一只手覆在他胸膛上,聲線在寂靜的春夜里如同烈火炙烤過的酒,滾燙而灼熱,“不然為什麼心跳的這麼快?”
分明已經入夜,風不知為何反而熱了起來。
郁白握住拳,深吸一口氣。
這皇帝蠻不講理,油嘴滑舌,毫無君子風度,不像皇帝更像流氓,和他從前認識的那個齊昭天差地別——郁白反手撐住地板,心里默數了三個數。
——趙鈞挨上當胸一腳。
作者有話說:
繞操場連跑了三圈,累成狗(???ω???)
———
不得不說阿白踹的好,作者表示非常滿意。不過照這個進度下去很快就要開車了……
第22章 關于踹了皇帝一腳這件小事
明月高懸如鏡。
“阿白?阿白你怎麼回來了?”
鳳十一緊趕慢趕跟上郁白腳步,差點被甩過來的門夾到鼻子,仍然堅持不懈地喊道:“阿白?”
郁白硬生生止住腳步。鳳十一猶在身后絮絮叨叨,他深吸一口氣,道:“鳳十一。”
“啊?”
“你……”郁白上上下下打量著深更半夜還衣冠整齊似乎要出門的影衛大人,幽幽然道,“你打扮成這樣是要去幽會嗎?”
正準備出門給趙鈞稟報情況卻被正主逮了個正著的鳳十一:“……”
知道鳳十一不會坦白交代,郁白也懶得追問,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甩上了房門:“我睡了,沒事兒別找我。”
——他那氣還沒生完呢。
生氣的后果就是一整夜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睡不著也好,免得又夢見那個叫趙鈞的王八蛋。話說他那一腳……沒把皇帝踹壞吧?如果踹出什麼毛病來,自己是不是還得負責任?雖然“踹了皇帝一腳”這件事怎麼聽怎麼驚悚,但趙鈞……趙鈞應該不至于為這個夷了他九族吧?
如果趙鈞執意如此,那自己今晚豈不是羊入虎口插翅難逃?今后免不了要和后宮三千佳麗爭寵,若是趙鈞心血來潮也許還會給自己封個嬪位妃位……郁白被自己的設想駭的打了個激靈,似乎已經預見了將來穿著華麗宮裝給皇后行禮、各宮妃嬪捧著自己的手喊姐妹的恐怖場面。
不知想起了什麼,郁白耳根忽然騰地一下紅了個透。他拎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水灌了一口,渾身上下由內及外涼了三分,這才鎮壓住那一點異樣的反應,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反應正中趙鈞下懷。
。
乾安殿里,李德海給趙鈞倒上杯溫茶,絮絮地說著白日的事情:“聽說郁公子醒了后發了好大脾氣,一腳踹翻了桌子,這會兒也不知如何了。”
趙鈞聽到郁白又撿起香囊收進抽屜后笑出了聲:“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李德海欲言又止:“老奴覺得郁公子是生了真氣了。”
“朕又沒不允許他生氣。”趙鈞示意李德海去把熏香點上,不忘笑道,“孩子脾氣。
”
郁白常年習武,看著纖瘦,力氣卻著實不小,那一腳雖未用全力,不偏不倚地踹在帶傷的胸口上也夠叫人受的。
明鶴的劍刺傷了他的心脈,金貴的藥喝著抹著,外表看只是道淺淺的疤,并無任何異樣。但內里的情況如何,怕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這傷看著更嚴重了些。”李德海憂心忡忡道,“不如奴才去把小殿下請來吧。”
“罷了,這點小傷。”趙鈞接過李德海奉上的湯藥,“現在去請,怕嚇著那小崽子,又胡思亂想,朕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李德海明白趙鈞的意思:“那陛下暫且忍耐一下。”
殿內熏上了沉光香,漸漸浮起清淺的香霧。盤踞在心脈上的金蟬似有所感,不滿地動了幾動,終是安靜了下來。
趙鈞眉頭皺起又松開,徐徐吐出一口氣,由著穿堂而入的夜風吹干他額上的冷汗。須臾,半是自嘲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李德海輕手輕腳地滅掉兩根蠟燭,正想退下,卻聽趙鈞道:“阿白那邊怎樣?”
“回陛下,一切無恙,剛剛鳳十一來傳話,說郁公子已經歇下了。”
踹完皇帝還這麼沒有心理負擔地睡覺去了?這時候倒是不怕被株連九族了。趙鈞冷哼了一聲:“他倒是舒坦。”
聽出了趙鈞語氣中的不虞,李德海默默靠邊站,不敢吱聲。
——他算是看出來了,郁白那一腳傷害的不止是趙鈞受傷的身體,更是皇帝陛下脆弱的心靈。所幸他識趣兒,沒問“陛下的傷為什麼又嚴重了”,否則惱羞成怒的皇帝陛下一氣之下會做出什麼惡劣行為還真不好說。
他揣摩著圣心,試探道:“陛下可要……傳召郁公子?”
話說郁公子這次著實過分了,他侍奉多年,素知陛下脾性,陛下何曾忍得了這等羞辱?陛下為數不多的耐性怕是要耗盡了,不知郁白能不能從盛怒狀態下的趙鈞手里保住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