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倒是有個問題。
鳳十一愣了愣,再次確認:“阿白你說什麼?”
郁白:“……我說的不是人話嗎?”
眼見郁公子的眼刀噌噌飛過來,鳳十一一個激靈,立刻肅容,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刺繡是我們影衛的基本功,極其鍛煉眼力、手速和準頭。我記得以前你一炷香的功夫能繡十個精美香囊。”
夭壽啊那狗皇帝到底吩咐了郁白什麼啊,郁白能不能問他幾個正常的問題——鳳十一趁郁白不注意擦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只覺這每天提著腦袋過日子的生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卻不知他那異樣舉動都被郁白看了個遍。
郁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戳了不下幾百下的手指,以及扭曲的縫紉線,覺得鳳十一一定是趙鈞派來的臥底。
他把針線扔進鳳十一懷里:“既然你這麼精通,那就幫個忙吧,給我打個樣兒。”
鳳十一:“……”
在鳳十一飽含血淚地痛陳自己的無能并深刻反省自己的不思進取后,郁白總算放過了他。他朝手中詭異的半成品荷包翻了個白眼,踏出門散心去了。
春夜已深,燕南閣這本就僻靜之地顯得愈發寂靜。郁白瞧著四下無人,便也不顧及皇宮大內不得飛檐走壁的規矩,足尖一點,借力躍上了房頂。
視野開闊,明月似乎觸手可及。郁白輕輕嘆了口氣,也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什麼人?郁白驟然起身。屋頂上視野開闊,月色皎潔,能將地下之人的一舉一動看的分外清楚。郁白確認自己沒看錯,望著那黑影游走的方向,神情一凜。
那方向是趙鈞的乾安殿。
就在此時,一聲貓叫忽然響起。
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雪白的小獅子貓立在屋檐另一頭,瑩瑩的圓眼睛天真無邪地瞅著他,一人一貓對視,貓叫在寂靜的夜色里分外清晰。
春月盈盈。
郁白心下一驚,卻已經來不及隱藏,猝不及防地與那地上的黑影打了個照面。倉促之間他只記得那人黑巾覆面,只露出一雙鷹隼一樣的細長黑眸。
伴著簌簌破風聲,三枚銀針自那人袖中飛出,直直朝郁白咽喉處掠來。郁白迅速后仰,銀針堪堪擦過面龐,他借勢落下屋檐,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
那人行的極快,看模樣約是江湖步法。郁白緊緊跟了段路,忽覺這分明是去往皇帝寢宮的路。
燕南閣位于皇宮角落,素日最不為人主注意,是潛入宮禁的最好選擇。此時郁白只恨追蹤匆忙未戴佩劍,他如今手無寸鐵,若真要與此人近身搏斗,不見得能制服。
——不知趙鈞今夜歇在何處。這一想法在他腦中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黑影忽然停了步伐,對著郁白拔出刀,揮手就是一擊。
郁白沒有趁手的兵器,后退之際撿了地上掉落的桃枝,充當刀劍迎了上去:“來人!有刺客!”
脆弱的桃枝抵不住長刀的攻勢,很快斷成數截,黑夜中桃花伴著鮮血凌亂紛飛,月色映出一片凄迷哀婉。郁白踉蹌著后退一步,深知此人功力深厚,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呼喊爭斗聲在黑夜中傳的很遠,郁白被凌厲的掌風擊退數丈,忽然撞進一個懷抱:“阿白!”
蟄伏已久的皇宮守衛圍上來,如同鬼魅般將那黑影層層圍困。趙鈞把郁白攬在懷里,轉身之際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吩咐:“留活口。”
作者有話說:
阿白看著引來刺客的小獅子貓沉思:這貓不能要了。
第16章 萬里江山本無常主
此地離趙鈞寢宮僅有一步之遙。趙鈞站在門前,看著躊躇不前的郁白好氣又好笑:“磨蹭什麼,朕能吃了你不成。”
郁白做了下心理建設,所幸寢宮中寂靜的很,并沒有他想象中侍寢侍到一半、衣衫半解滿面春容的妃嬪。趙鈞將燭火剪的亮些,仔細端詳他:“可有不適?”
借著燭光,趙鈞看見掌心的血,嘆了一聲:“怎麼這麼沖動。你年紀小,又重傷未愈,豈能就這般沖出去與人搏斗。你可知那刺客是什麼來頭?”
燭火搖曳,將郁白的狼狽和趙鈞的從容都映的清楚。
分明是半夜,聽到刺殺消息、驚醒趕來的趙鈞卻仍然衣冠整齊,玉佩冠帶未有一絲凌亂。與之相反的是,郁白形容凌亂,春日衣衫本就薄,在那刺客的凌厲攻勢下破開了數道裂隙,裸露在外的脖頸、手腕上更是有不少正涓涓流血的細小傷口,雖不致命,與蒼白的皮膚映著,也足夠令人心驚。
少年眉眼本是清俊,卻因染上血而多了幾分秾艷。趙鈞方才冷的駭人的神情溫和下來,執了絹帛,細細擦拭郁白溢出血跡的唇角:“別動,我看看你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傷口裂開找太醫啊,你又不是太醫——郁白忽地一愣,連掙開趙鈞的咸豬手都忘了:“陛下知道今晚會有刺客?”
趙鈞笑笑:“這些人覬覦朕的皇位太久,想不知道都難。只是怕驚擾到你,故而未曾告知,不成想還是讓你卷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