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雁升以前是怎麼過年的。
賀中鶴第一次有“幸好遇到雁升了”的想法。
人和人遇上、走進彼此的生活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兒,一不小心就只是路過。
賀中鶴捏了捏雁升的手,被他回握住了。
“你會不安嗎?”賀中鶴看著暖黃色燈光下他的側臉。
“不會。”雁升慢慢地走著,“為什麼會不安?”
“就,你本來應該跟你爸媽在自己家的。”賀中鶴說。
“那兒對我來說不算家了。”雁升笑了笑,“不是父母在哪、原來在哪住著的地方才是家。”
“嗯。”賀中鶴摸了摸凍麻的鼻尖,“我是想說,如果你不安的話……”
他吭哧半天:“別……覺得不安。”
“什麼意思?”雁升笑了。
“就是……”賀中鶴看著腳下的鞭炮碎屑和焦了邊兒的包裝紙,“我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但剛才在家我就是這種感覺,就……”
他頓了頓,抬頭看著雁升:“你可以不只是我男朋友,同學、同桌、鄰居或者其他身份……”
雁升也看著他,挑了挑眉。
“也可以是我的家人。”賀中鶴說。
第73章 感受到的一瞬間,賀中鶴……
繞著小區溜了一圈回到家的時候, 杜蘭珍已經從陽臺出來了,表情有絲黯然。
“放鞭吧。”賀中鶴提議,已經快十二點了。
幾掛鞭炮都是在自家車庫門口放的, 放完這一波除夕差不多就算完事兒了。
回到家一直看著春晚聽著外頭炮仗聲熬到十二點, 賀中鶴哈欠連天, 以前熬到十二點完全不覺得困,就過年容易打盹, 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除夕的鞭炮聲能從中午響到大年初一晚上, 凌晨也不帶歇的。
雁升和賀中鶴洗漱完躺到床上, 兩人非常正經地保持了距離, 倚床頭上玩手機等鞭炮聲最密集的這個時段過去。
門外客廳的燈關了, 胡胡被飛狗纏了那一通在這兒也不怎麼怕了,和它非常和諧地睡一窩。
杜蘭珍穿著一身挺滑稽的過年專用紅色珊瑚絨睡衣,走過來聽見他倆還小聲聊天, 沒睡,敲了敲他倆臥室的門。
“進。”賀中鶴說。
杜蘭珍推門進來, 給他倆把燈關了,就開了一盞小夜燈, 然后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用氣流聲說:“你倆別湊一塊兒聊沒完, 早睡。”
“知道。”賀中鶴和雁升也用氣流聲說。
杜蘭珍往他倆枕頭底下伸了伸手,又拿出來, 然后走出臥室關上門:“晚安。”
“阿姨干嘛呢?”雁升挺納悶為什麼要關掉燈放輕聲音,生怕驚擾到誰似的。
賀中鶴笑了, 把夜燈也關上,放下手機躺下來,在被子里伸了個懶腰:“你摸摸你枕頭底下。”
雁升摸出來一個紅包。
非常厚, 跟普通紅包不一樣,這個紅包是那種兩邊能跟盒子一樣折疊或撐起來的。
“是不挺過癮。”賀中鶴笑著把自己的也拿出來,“收著,別跟她讓,咱媽這是第一回 給除我之外的人紅包。”
“這得一萬了吧?”雁升捏了捏紅包。
“我家沒親戚,老的也都走了,每年過年我就只收我媽這一個包,所以包得大。”賀中鶴說。
“那我跟著沾光了。”雁升笑笑。
“你今年不也就這一個。”賀中鶴想了想,“噢咱還有那個護林員大叔的。”
他拍了拍床:“躺下,困了,說會兒話就睡。”
雁升躺下來,倆人從剛才的正經距離瞬間恢復到面對面很近地躺著。
“明年過年就是從外地回來過了。”賀中鶴拿著他的手掰著玩,小聲說,“到時候放寒假就爽了,一個多月的寒假就在家癱著,不用學習也沒有作業,當兩條快樂的咸魚。
”
“嗯。”的確很令人憧憬,雁升閉上眼睛。
“到時候咱倆一塊兒坐高鐵坐飛機,一塊兒上學再一塊兒回來……我那天查了,建院和外院在同一個校區。”
“嗯。”
“你說能在同一棟宿舍樓嗎……別的不奢望,至少宿舍樓也在一個校區吧。”
“嗯。”
“別光嗯。”賀中鶴晃了晃他手,作招財貓動作,“這麼敷衍呢。”
“在腦子里專心描摹畫面。”雁生說。
“我現在特期待明年這個時候。”賀中鶴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未來有一種期待感,覺得有動力、有方向,有燈在前頭照著可以跟著走。
非常踏實的感覺。
“睡吧。”賀中鶴打了個哈欠,往被子里縮了縮,額頭靠到雁升胸口。
雁升一翻身掀開被子下了床。
“嗯?”賀中鶴睡眼朦朧地看著他拿過床頭柜上的外套,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塞到賀中鶴枕頭底下。
“今年第三個紅包。”
“嘿?”賀中鶴愣了愣,心里頓時暖乎乎的,這怎麼還拿人當小孩兒呢。
他手伸到枕頭底下摸了摸紅包,不厚,但很硬。
“這什麼?”他把紅包抽出來捏了捏。
“存折。”雁升倚在床頭,低頭看著他,“會用嗎?”
“小時候見我媽用過,每次都站營業廳排倆小時隊。”臥室窗簾是半透光的,賀中鶴借著外頭微弱的光翻了翻手里這張暗紅色存折,這年頭幾乎沒人用這個了。
“這是我初三暑假用的。”雁升笑笑,“當時不懂,稀里糊涂辦了張存折。假期天天做視頻做直播,一晚上畫圖紙想創意到兩三點。沒流量,數據起不來,三個月才賺了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