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吧,俄羅斯那什錦太膩了……”賀中鶴跟雁升挑著糖,隨口問了句,“媽,那阿姨兒子怎麼就不回頭了?”
杜蘭珍四下看了看,周圍都是陌生人,她壓低聲音:“這就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子公司老總監,兒子在戒同所那個。”
賀中鶴和雁升拿糖的手同時頓了頓。
突然就明白過來為什麼剛才那阿姨用那種眼神審視他倆了。
“哦,想起來了。”賀中鶴想快速結束這個話題。
杜蘭珍站在他旁邊,探過身子往雁升那邊看了看:“雁升知道嗎?戒同所。”
“啊……”雁升覺得商場這空調開得太足,腦門有點兒冒汗,“知道。”
“可怕啊,進去半年了還沒好,看給他媽媽愁得,頭發都白了一片,也不打理自己了,以前多講究一人。”杜蘭珍咂舌。
“少管人家的事兒吧媽。”賀中鶴說。
“這不你先問的嘛。”杜蘭珍瞪了他一眼。
“你們學校有這種人嗎?”杜蘭珍說,“有的話也不要管閑事,離遠點兒。”
好家伙,不僅學校有,而且就在你旁邊站著倆,其中一個還你親兒子。
多刺激。
“有。”賀中鶴回答得很艱澀,“可能還……挺多的,而且沒你想的那麼那啥,沒什麼不一樣的……”
雁升在旁邊點了點頭:“現在接受度都比較高了。”
杜蘭珍瞪大眼睛:“天哪,你們竟然這麼想。”
“媽。”賀中鶴把購物車往她旁邊推了推示意她別閑聊了趕緊買東西。
“那些小孩兒就是太年輕了,不懂事兒,等以后再大點兒就正常了。”杜蘭珍還是很不可思議,搖著頭繼續把大白兔往金絲猴里放。
賀中鶴沒再繼續損她了,多少有點兒心虛,膽戰心驚。
跟自己男朋友和自家恐同的老媽一起逛超市買年貨,刀尖舔糖。
非常心大。
今年限煙花爆竹了,除夕之前不允許在市區放鞭放炮,路邊小販賣的多是些摔炮小鞭之類的,往常年那種大掛鞭沒賣的了。
“今年都這樣,我這貨也不好進。”小販揣著手,出溜了一下鼻子,“賣完這批今年我就收了,再買也不好買了,得去村兒里。”
“行,那這些都拿著吧,還有這箱滴滴金兒。”杜蘭珍指了指柜臺旁的一堆鞭,“您再幫忙挑兩幅對聯福字,紙錢也放一扎。”
老媽逢年過節該祭祖掃墓的時候從來不去看姥姥姥爺和老爸,都是在陽臺上拿火盆燒紙,然后沉默地坐在一旁發很久的呆。
老爸在家里是不能提的字眼,有時候陪杜蘭珍看電視劇,關于生父繼父、真假父親、父親遺產繼承這樣的橋段杜蘭珍看得很沉默,賀中鶴就假裝隨意地換臺切視頻。
諱莫如深到賀中鶴已經快二十了,還不知道遺像上的那個人為什麼成了一幅黑白遺像。
一到年節班級群就格外熱鬧,有老鄭在的那個群平常所有人大氣兒不敢出,這會兒都吵著讓老鄭發紅包。
-老師發個紅包唄,看在我們這麼努力學習的份上
-老師!紅包![鮮花/][鮮花/]
-【鄭老師狂粉.jpg】
老鄭非常無情地回他們,你們班級量化分第一了嗎,成績第一了嗎,就在這跟我提要求。
群里瞬間鴉雀無聲了,石宇杰發了仨句號。
可能老鄭也覺得自己大過年的說這個掃興了,班級群安靜一會兒之后,出現一個紅包。
五百的,摳搜小老頭這回還算大方。
發完又加了一句:領最多的大年初五來學校自習。
結果加老鄭和主科任課老師一共五十個人,每人都是十塊。
石宇杰又一次發了三個句號,然后說,老師您好狠的心。
底下隊形馬上就起來了,一大長串老師您好狠的心,手機屏幕都有點兒卡。
杜蘭珍回公司了,賀中鶴站餐桌旁一邊收拾買回來的東西,一邊戳著手機,樂得不行,也復制粘貼跟了個隊形:“趕緊領老鄭的巨額紅包和假期負補貼。”
“初五返校是吧。”雁升早聽著動靜了,級部閑聊群里都傳開了。
“我竟然覺得挺高興。”賀中鶴還是嘿嘿樂著,站冰箱跟前又收拾出來一購物袋東西,“是不是學習學魔怔了。”
“是有點兒。”雁升走到他身后,胳膊從他兩邊身側伸出來,把恒溫里一盒鲅魚片拿出來,“這種生的放冷凍。”
“噢。”賀中鶴把生小番茄生筍尖生姜拿出來,打開冷凍那側的門放進去。
“……干點兒別的去吧。”雁升說,“你這樣的應該去參加變形計。”
賀中鶴笑著往后一倚,后腦勺擱雁升肩上,看著他,剛要損回去,雁升突然側頭親了他一下。
“搞突襲是吧。”賀中鶴瞪著他,這人耍個流|氓面不改色的。
賀中鶴動作非常突然,他把手里的生小番茄生筍尖生姜往冷凍里一撂,然后扳過雁升的臉,吻上去。
雁升頓了頓,從后頭摟住賀中鶴,手垂到他腰|際。
吻得有點兒飄飄然的時候,賀中鶴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倆人門牙磕一塊兒了,咯一聲還挺響。
兩人同時愣了愣。
一邊兒趴毯子上睡覺的飛狗被驚醒了,睡眼朦朧地眨巴著小眼兒看向他倆。
賀中鶴一邊止不住地笑一邊把冰箱門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