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突然想起雁德強和朱玲,想起以前那個家,絕對沒有一丁點兒想念,單純就是從那兒逃出來了,然后站在高處俯視污泥,感慨一下。
“想什麼呢?”賀中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雁升扭頭看了看他:“明天上午去拆線吧?”
“行,看完日出去拆。”賀中鶴起身蹦了兩下,腿都坐麻了,那邊叫號離他們還六七個,“餓了,走吃點兒東西去。”
商場一到三樓主要是衣飾,小吃就奶茶甜點之類的,怕一會兒吃火鍋膩著,兩人買了雪頂蛋仔,邊逛悠邊吃。
“別動。”賀中鶴突然抓住雁升手腕,“嘶”了一聲,“我看你這坨雪頂有不明煞氣,待我替你除掉它。”
說完在上頭啃了一口。
“直接買個冰激凌得了。”雁升看著他自己的蛋仔上雪頂也吃得干干凈凈,底下幾乎沒怎麼動。
“不是我想吃,”賀中鶴含糊不清地說,“這不心疼你怕你過會兒涼一口熱一口傷胃嘛。”
“啊。”雁升笑了,“好感動。”
“雪頂的精髓不在于它是涼的。”賀中鶴說,“而在于它底下的東西不是涼的,這就顯得它格外珍貴。”
雪頂珍貴論講完,兩人又走了幾步后賀中鶴突然頓了頓。
周圍有很多年輕小情侶也是這種狀態,男生女生,拉著手邊說笑邊逛街,一杯奶茶分著喝一個冰激凌一人一口舌忝著吃。
“雁升。”賀中鶴叫他。
“嗯?”
“咱這是……約會嗎?”
“才反應過來啊。”雁升說。
賀中鶴若有所思:“噢。”
商場里到處都是沖來沖去的小孩兒、大包小包拎著東西的一家人、三五結伴拿著爆米花可樂互相追打嬉戲的學生、響著兒歌緩慢移動的彩色小火車、匆匆往一樓活動賽場趕的工作人員、分發氣球和宣傳單的店員……
兩人外套都放在火鍋店寄存處了,這會兒沒上衣兜可揣。
“我很想拉個小手怎麼辦?”賀中鶴小聲問。
“這邊人流量大到每半小時就可能遇上一個熟人,就跟剛才劉醫生那樣。”雁升說,“下一個可能是莊媛、張飛馳、陳文龍或者老鄭……”
確實。賀中鶴“嗯”了一聲,有點兒垂頭喪氣。
“不過約會連手都不能拉是不是太殘忍了。”雁升拿出手機點著,“吃完飯有三個八點場,你看選哪個。”
賀中鶴立馬跟動畫片里枯萎小花被澆了水一樣,嗖下子湊過去。
一場動作片,一場幼兒動畫電影,一場恐怖片。
他果斷點了恐怖片。
雁升猶豫:“你那小膽兒小心臟能行嗎。”
賀中鶴拍了怕胸脯,“放心,能擱電影院上映的都恐怖不哪兒去。”
回到火鍋店的時候剛好叫到他們,角落靠窗雙人桌。
這家味道不錯,賀中鶴探店技能確實厲害。
其實各家火鍋原料都差不哪兒去,主要是看生鮮質量、湯底調味和蘸料。
這家就比較劍走偏鋒了,一鍋一塊巨大的牛骨,咕嘟出來的湯底很鮮,隱性鹽少,吃起來不會覺得調料味兒重。
“我捋一下這個美好假期咱倆的安排。”賀中鶴撈了勺牛丸放碟里吹著,“吃完飯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回家跨年,明天一早去看日出,然后去拆線對吧?”
“對。”雁升說,“做好早起的心理準備。”
“得多早?”賀中鶴問。
雁升扒拉了幾下手機:“明早日出時間5點多,估計四點就得起。”
“海邊人肯定特多。”賀中鶴想了想,“今晚上直接在海邊蹲著得了,明兒一早說不定直接擠不進景區了。
”
“可以選不是景區的海灘。”雁升說,“過會兒去地下室拿東西,支帳篷占位。”
賀中鶴樂了半天:“我發現跟你在一塊兒會有挺多奇妙的經歷,之前我從來沒去過野山,也沒半夜去過海灘,頂多跟著朋友去下餃子。”
“畢竟你是跟鳥啊噗在一塊兒。”雁升說。
“今晚營業嗎?”賀中鶴隔著火鍋蒸騰的霧氣用下巴指了指他手機。
“明早再營。”雁升笑了笑,“怎麼的,還要搶熱評啊?”
“別自作多情,我還真沒搶,每次都巧了,正好趕上你發微博,就評個‘沙發’。”賀中鶴也打開微博看了一眼,“關了未關注人消息之后清凈了,結果他們都翻你之前的微博找我評論點贊,紅點又爆了。”
“你這真不能露臉嗎?”賀中鶴問,“看著那些瞎噴的我都來氣,去掉鳥頭打他們臉唄。”
“等高考完,”雁升說,“萬一被周圍人看見挺麻煩。”
賀中鶴尋思了一下:“主要是你爸媽。”
“嗯。”雁升點點頭。
“趕緊高考吧——”賀中鶴靠到椅背上,伸長胳膊,瞇著眼看自己燈光下的手。
八點場的電影人不算很多,都回家看各臺跨年晚會了,賀中鶴朋友圈現在全是女生為自家愛豆尖叫,刷一下滿屏啊啊啊啊,吵得人眼睛疼。
國產恐怖片,雖然知道最后都會解密,要麼主角精神分裂要麼死的那個人有雙胞胎兄弟姐妹,但一驚一乍的風格還是挺刺激的。
火鍋吃得有點兒撐,倆人只買了兩杯咖啡。
咖啡是雪頂的。
雁升沒等他說這雪頂有什麼煞氣妖氣,直接往賀中鶴那邊一伸。
賀中鶴特美滋滋地抓著他手吸溜了一口。
他剛要松開的時候,雁升把咖啡換到另一只手上,放到杯架里,然后把賀中鶴剛抽走的手握進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