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好像爽過頭了,成績它有點兒飄。
快飄到天上去了。
周三出成績那天,老鄭把成績單往墻上一貼,緊接著就把賀中鶴叫到辦公室。
“牛,真有你的,你就是這個。”老鄭很激動,剛坐下就比了兩個大拇指,幾乎在胡言亂語了,“我看你把頭發染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趕趟兒了。”
賀中鶴拿起他桌上的成績單看了一眼,從上往下掃了一眼,“賀中鶴”的名次欄上印著5。
他愣了一下,這是真沒想到的情況,雖然最后兩門做得很順手,但數學一塌糊涂,而且還跟之前一樣空了不少題,沒想到能上這個位置,他預估的是二十名出頭來著。
“我去閱卷室把你卷面信息都拷出來了,”老鄭顯然一開始不相信他成績,直接自己去扒了,結果當然被打了臉,主觀題和客觀題一個水平,一看就不是抄的,“你跟我說說,數學前兩道石宇杰都會做的題,你為什麼空著?”
石宇杰貓書立后頭看著地理必刷題昏昏欲睡,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
“還有文綜,英語也是,我剛才特地跑英語組辦公室問的你英語老師,她說你之前會寫衡水體。”老鄭盯著他,一臉從垃圾堆兒里刨到寶了的表情。
賀中鶴沒吱聲,故意考低分這事兒敗露得有點兒快。
“你要是把空著的題都補上,至少得這個分。”老鄭從一摞破紙里抽出來一張,劃拉了一個大大的“687”。
“分數不高,這次題難,普遍低。”老鄭又往紙上劃了一個“9”,“重新排名在級部這個名次,斬了小班一多半的人。
”
賀中鶴看老鄭激動到通紅的臉,心里挺爽,但喜憂參半。他不知道該怎麼跟老鄭解釋故意空題,更不知道怎麼讓老鄭幫他瞞一下成績。
每次月考完成績單往家長群一發,杜蘭珍不可能不知道。
“我就是運氣好,”賀中鶴擺了擺手,試圖揮散老鄭如炬的目光,“蒙題大傷元氣,以至于做石宇杰都會做的那些題的時候腦子不轉悠了,有些題我是真不會。”
石宇杰口水都流地理必刷題上了,一個噴嚏又給打清醒了,罵罵咧咧的。
“少耍貧。”老鄭盯著他。
“沒貧,真的老師,我就是這麼神奇。”賀中鶴說。
老鄭揪著他問了一整節自習課,但賀中鶴就是沒說理由,也沒給出下次不這樣了的保證。
“89。”雁升捏著自己的成績條,雖然最前頭那個名次還是1,但數學的確低得離譜,沒及格。
賀中鶴看著他把成績條夾進他放歷次成績的小夾子里,已經攢了一大把了,掛書立側邊還挺好看。
他伸手撥了兩下那一大簇成績條:“你文綜多少?”
“271。”雁升說。
“……操。”賀中鶴瞬間想把這一把成績條拽下來團巴團巴扔了。
“咱班第一的位置我馬上就讓給你了,”雁升笑了笑,“期末來拿吧。”
“夠不著。”賀中鶴嘆了口氣,把臉埋臂彎里,悶悶地說。
上次也是這樣,一考好就苦大仇深的,還故意空題,寫草稿紙上偷摸拿回來對答案。
雁升不解地看著他烏黑的一頭毛,中午給他捏出來的呆毛都塌了,蔫蔫的。
他伸胳膊把放暖氣片上熱著的兩盒香蕉牛奶拿下來,擱到他手邊,順著碰了碰他手:“起來給我講個題。
”
這招果然管用,賀中鶴嗖下子坐直了,迅速擺出指點江山的架子,清清嗓子:“卷子拿給我。”
雁升抽出其實已經改好的試卷,往他那邊放了放。
“給你講題有個條件哈,”賀中鶴架子沒端幾秒,又蔫噠噠的了,“今晚上要是我跟我媽吵掰了,你得收留我。”
雁升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他沒想象出來杜阿姨跟捧手心怕砸了含嘴里怕化了的寶貝兒子吵掰是怎麼樣一種情形。
下晚自習回家時他直接忘了這事兒,所以當他看到杜阿姨在漆黑的樓道里站著的時候,嚇了一跳。
樓道窗戶常年開著,一到冬天特冷,風嗖嗖的。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杜蘭珍立在黑暗中,語速很快,壓著聲音問賀中鶴。
他今天回來得一點兒不晚,打了鈴就和雁升往家走了,甚至比平時早很多。
這是老媽狀態又不對勁了。
完蛋。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但真面對馬上要再次爆發的老媽時賀中鶴還是有點兒慌,現在很想原路返回教室蹲一夜。
“你說。”老媽依舊沉著聲音,聽語氣是快壓不住了。
“你先回去。”賀中鶴碰了碰愣在一旁的雁升,然后打開家門把老媽硬推了進去。
關門的一瞬間,耳邊炸開老媽的大吼:“飛去你的大好天地吧!我當時就不應該給你起名叫鶴!鶴個屁,你就該叫賀中洋芋,蹲土堆兒里哪都別想去!”
“你就是不想留在這是吧,瞞我是吧,沒了你媽你高興,你放鞭慶祝是吧!我死了你就快樂了,想去哪去哪!”杜蘭珍音量都頂格了,雙眼通紅。
“媽,”賀中鶴看著老媽眼淚淌了出來,又心疼又煩躁,順了順她胳膊,“別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了,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杜蘭珍甩開他,歇斯底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想去外頭上大學?走,明天就去,愛去哪去哪,不用挨到高考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