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發服帖地趴在腦袋上,露出額頭和輪廓深刻的五官,跟他平時穿著校服坐課桌跟前的感覺很不一樣。
但配上這句話就有點兒變味了,賀中鶴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什麼霸總語錄。”
雁升從隔斷上拿了吹風機,走到他旁邊通上電,坐下來:“男人,給我吹頭發。”
“好的雁總。”賀中鶴愣了愣,接過來調了下風力和溫度。
吹頭發這事兒就挺有意思,雙手健全的人讓另一個人幫吹,多少摻點兒小依賴小親密。
雁升陷在懶人沙發里,賀中鶴一邊給他吹,一邊在他頭上扒拉著。
轟轟聲中開始走神。
手指觸到的頭發不算軟順,如果剪短點兒估計挺炸的,按中老年男人譬如他們鄭老師的審美,剪個平頭會很有型。
雁升往前傾了傾,賀中鶴把他扒拉回來繼續吹。
腦補了一下平頭造型,這才是學霸該有的形象嘛。
有點兒想笑。
雁升又往旁邊歪了歪,賀中鶴再次把他扒拉回來。
最好再戴個眼鏡,黑色粗方框的那種……
操太土了哈哈哈哈哈。
雁升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來,剛一回頭就被吹得皺起眉閉著眼,轟轟巨響中痛苦地說:“燙。”
賀中鶴回過神來,忙把熱風調小了一個檔。
“想什麼呢?”雁升轉回頭去,問。
“沒什麼。”賀中鶴說。
吹風機聲音太大,雁升沒聽清:“嗯?”
“沒想什麼!”賀中鶴俯身對著他耳朵喊了一嗓子。
“是嗎。”雁升笑笑。
“我在想,你理個平頭會是什麼樣兒。”賀中鶴說。
“平頭挺好。”雁升慢慢地說,“多陽光的發型啊,還好打理,洗臉的時候搓一把就行,學霸標配……”
“別。
”賀中鶴調大風速照著他腦袋一通猛吹,“千萬別,雁總您三思。”
賀中鶴不愧是每天早上吹頭發抓造型的老手,即便用了最大風速,吹出來的型還不錯。雁總照了照洗手間鏡子,看著挺滿意的。
“去那邊那屋等著,”雁升收起吹風機,往里頭一間臥室一指,“我找點兒東西。”
賀中鶴覺得自己腦子里yellow廢料可能太多了,如此正常的話他竟然聽出絲不對味兒來。
他指的那間臥室賀中鶴從來沒進去過,或者說雁升家的臥室他都沒進去過,移動范圍僅限于客廳餐廳陽臺廚房洗手間。
雁升站隔斷柜子跟前翻東西的時候他進了臥室,打開燈。
裝修和擺設都非常簡潔的一間臥室。
一套桌椅、一張被子鋪得很平整的大床、一堆書和筆、一臺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機子設備,還有雁升生日那時候賀中鶴送他的鳥啊噗聯名木屋。
屋里有新鮮的木頭味兒,帶著一絲檀香。
賀中鶴迅速退出來,然后站到另兩間臥室門口往里看了看。
另兩間都是整個兒空的,除了地板和壁柜外啥都沒有。
看來那間就是雁升臥室沒跑了。
非常不像間臥室,毫無生活氣息。
雁升手里拿著什麼東西進來了:“別參觀了,趴床|上去。”
賀中鶴猛地轉過頭,用怪異的的眼神看著他。
警覺!
驚恐無比的眼神!
你正常一點我害怕!
這三個表情包從賀中鶴腦子里飛快閃過。
雁升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想什麼呢,那邊趴著,我給你松松腿。”
“噢。”賀中鶴才發現他手里拿著個筋膜槍,恍然大悟,“噢噢噢……”
尷尬地趴到……雁升床上,賀中鶴有些不自在。
這是雁升的床。
這他媽是雁升的床!
賀中鶴跟做平板支撐似的趴床邊上,努力避免整個正面兒陷進他床里。
“放松。”雁升非常無情地按著他的背往下一摁,趴實了。
他干脆把臉埋被子里,依然渾身僵硬,沒動彈。
雁升的床跟他校服外套差不多一個味兒,但是被子更香一些,那種木屑的味道淡一些。
但總之一聞就是他的床。
非常不自在。
床墊陷了陷,雁升坐到了他旁邊。
然后是筋膜槍的嗡嗡聲。
“操!”小腿一陣鉆心的酸痛,賀中鶴嗷地喊了一嗓子,迅速彎起腿。
雁升完全不為所動,把他捋直了繼續把筋膜槍往上一摁。
“救命放了我吧哥哥哥嘶疼裂了我腿沒了……”賀中鶴跟挑戰六秒鐘八句英文似的嘰里咕嚕一串,難受極反笑,笑聲跟哭似的。
雁升按著他,聽他欲哭無淚地滋兒哇亂嗷。
一通上大刑似的松腿持續了十多分鐘,筋膜槍自動休眠的時候賀中鶴覺得右腿都沒知覺了。
“結束了嗎?”他有氣無力地問。
“再不結束阿姨該過來砸門了。”雁升戳了下他的右腿。效果不錯,沒那麼繃了,今晚這要不松一下,估計接下來一周都得抽筋。
“太好了。”賀中鶴齜牙咧嘴爬起來,趕緊說,“那我就先回……”
“你用一條腿跑的一千五啊?”雁升把他按下去。
輝壇一中家屬院某單元某戶深夜再次傳來哀嚎。
貓聽完也嚇得回墊子底下躲著了。
賀中鶴絕望地趴著。
其實過幾分鐘適應了就沒那麼折磨人了,他面對著雁升放桌上的小木屋,半瞇眼看著。
跟送他那時候不太一樣了,顏色變深了,還變亮了,好像是上了層亮漆,而且上得很勻乎,看不見刷油的痕跡或者滴聚的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