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雁升終于開口了,他單手捧著賀中鶴沒受傷的那邊臉,往自己這邊扳了扳。
“沒事兒,剛才保安大爺問話的時候我開前置看了,倆創可貼解決。”賀中鶴說。
他想起來剛才雁升往那人頭上砸的那一下。
“那個人不會死吧?”賀中鶴問。
“死不了。”雁升手在他臉上輕輕搓了搓,給小孩兒呼嚕毛似的。
“那一下可是嚇著我了。”賀中鶴嘆了口氣。
“沖你腦袋過去的,我能不急嗎。”雁升說。
“我還有點兒懵,”賀中鶴問,“他……跟你什麼關系?”
“我爸。”雁升坐正了,看著車窗,“回去跟你說。”
第29章 雁不要臉。
“試試緊嗎。”賀中鶴剪斷繃帶。
“正好。”雁升張合了一下手掌, 當時氣蒙頭了,應該用左手的。
“給我打個下手。”雁升收起藥箱,起身把一兜食材拎進廚房。
“這身殘志堅的。”賀中鶴臉上頂著一塊無菌貼, 跟了過去。
杜蘭珍很少做飯, 賀中鶴也幾乎不進廚房, 但鍋碗瓢盆還算齊活,雁升甚至從柜子里翻出一口挺精致的小砂鍋。
“之前我媽給我熬中藥用的。”賀中鶴拿著看了看, “把我苦吐過一次后就沒再用了, 刷干凈就行。”
雁升右手套了兩層橡膠手套, 站水槽旁邊處理鮮魚, 賀中鶴在一邊拿著鋼絲球刷鍋。
他看著雁升手上的動作, 有些費解:“干嘛敲它?”
“敲暈了才能剖。”雁升拿著個鐵勺,猶豫幾秒往魚頭上敲一下,看魚鰓還是一張一合的, 加重力道又敲了一下。
“……這是什麼給它加重痛苦的殘忍殺法。”賀中鶴看得自己腦門兒都疼了。
“不知道,小時候去飯店, 上后廚看人家殺魚,那人說這樣殺魚比較人道。
”他又敲了一下魚腦袋, “當”一聲,“不過那是拿磨刀石敲的。”
“給它個痛快。”賀中鶴看不下去了, 再敲這魚真腦震蕩了,“放一邊順其自然讓它窒息而死吧。”
雁升笑了。
見他笑, 賀中鶴才完全從剛才的超市惡戰中回過神來。
那是雁升的爸爸。
原來他不是孤兒啊。
不過那是親爸嗎,不知道的以為是他高|利|貸債主呢。
“幫我系上圍裙。”雁升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一手水。”
賀中鶴放下鋼絲球和鍋,洗了把手,給他系上圍裙:“還用我幫什麼?”
“試試會弄南瓜嗎。”雁升用下巴指了指水槽旁邊的四個小南瓜, “對半橫切,然后把瓤挖出來扔了。”
賀中鶴洗了南瓜,在案板上碼好,手懸刀架上半天,最后抽了把水果刀。
“……用這個。”雁升停下手里調腌料的活,走過去手撐案板邊兒上,虛環著他,從刀架里抽了把菜刀。
“噢。”感受到他的氣息和聲音在耳邊停頓了一下又很快離開了,賀中鶴差點兒沒接住菜刀。
這感覺挺好的,兩人擠廚房里不緊不慢搗鼓,雁升在旁邊很利索地弄這弄那,偶爾過來給個指導。
高壓鍋細細地出著氣,廚房霧氣氤氳,飄著家常菜的香味兒。
真跟搭伙過日子似的,很溫馨。
尤其是想到這一整晚就兩人在家過節。
跟雁升單獨在一起的感覺就很好,放松。哪怕不說話,就這麼待在一塊兒,心里也有種安穩踏實的感覺。
“切好了!”賀中鶴側身讓雁升查驗。
雁升走過來看了一眼:“你還是外邊兒待著吧。”
不大的南瓜從中間橫切,不知道在切到半路停了多少次,可能是覺得切不動,最后直接卡切口上磨,截面參差不齊,跟狗啃了似的。
好在只禍害了倆,雁升拿起刀,挽了挽袖子:“看著點兒。”
刀尖抵著案板,手腕穩穩發力,非常流暢的一下,南瓜被切開了,切面平滑,瓜瓤溢出。
賀中鶴確實是專心看著的,不過不是看南瓜,而是在看雁升。
袖口下露出一截小臂,毫不費力地切下去時肌|肉是緊繃的,手指以輕松自然的姿勢扶在刀背上,看著很有力量感。
是有點兒小性|感的。
賀中鶴在心里吹了聲口哨。
“再來一個。”他說。
雁升照做了,這次弄了個花樣,切好后又削了個花刀。
“這個你也切了。”賀中鶴撤掉案板,換了切生食的,把海蜇拆袋遞給他。
雁升沒吭聲,繼續照做。
賀中鶴倚廚房門口看著,甚至想搬個小板凳過來坐著繼續圍觀。
抽油煙機開著,灶上煮的糖水荸薺煮沸了,咕嘟咕嘟瘋狂冒泡。
“開鍋了。”賀中鶴提醒他。
“嗯。”雁升沒動,還是低頭慢條斯理地切海蜇。
賀中鶴心里有點兒納悶,但也沒繼續提醒。
冒泡的聲音越來越響,鍋蓋都被頂起來的時候,雁升突然叫他:“賀中鶴。”
“嗯?”賀中鶴跟被老師點了名似的站直了,莫名有點兒心虛。
“是不是正在尋思我很帥,會做飯會耍花刀,你弄不好的我來搞定,哇雁升哥哥好迷人……”雁升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一臉平靜,完全不帶臉紅的。
賀中鶴是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擱平時早該懟他的,這會兒愣了。
“我猜對了。”雁升放下刀,掀開鍋蓋調小火,然后走到賀中鶴跟前,“是不是?”
鍋蓋一掀,帶著荸薺清甜味兒的霧氣全逸出來了,賀中鶴看著霧中他笑彎的眼,覺得有點兒鬼霧迷離中男鬼來攝人心魂那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