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看著雁升。
雁升手還抓著他手腕,能感覺到在抖。
“我不回去了。”雁升竭力保持聲音穩定, “今天不會回去,以后都不會了。”
“哈!”男人很響亮地冷笑一聲, 朝這邊走過來,途中從貨架上摸了瓶醬油, 突然加快腳步,“媽了個|逼的!”
“哎!”賀中鶴急了,往雁升身前擋了一下。
男人手里的醬油瓶沒直接朝這邊砸過來, 他走到雁升跟前,猛地把瓶子砸碎在墻上,周圍的人一陣驚叫,都往后退了退,帶小孩兒的趕緊走了。
他舉起手中碎了一半的醬油瓶,破碎的玻璃茬指著雁升的臉,離得很近:“再說一遍。”
狀況出現得太突然,賀中鶴這會兒還是愣的,心跳飛快。
“別在這發瘋,人都看著。”雁升盯著男人,“你不要臉我還要。”
男人渾黃的眼球瞪得血紅,額頭青筋暴起。
碎瓶子朝雁升臉上扎過來的時候,他拽著賀中鶴猛地閃身,堪堪躲過這不留余力的一下:“先出去。”
去哪?出哪去?就留你跟這個疑似瘋子的人在這?
男人丟了瓶子,一腳踹翻了貨架,一貨架玻璃瓶叮叮咣咣全砸到了地上,濺起的玻璃碴劃破了賀中鶴的手背。
“大姐,”他轉頭對一旁看熱鬧看愣了的一個女人說,“幫忙報個警,這人精神有問題,會砍人。”
女人本來就被這驚天動地的打砸嚇著了,一聽更嚇得往后退,慌忙掏出手機報警。
雁升的手在抖,抖得越來越厲害。他突然松開賀中鶴,彎腰撿了個碎瓶子在手里攥了攥,接著迎著男人揮過來的拳頭掄上去。
賀中鶴現在是真不能確定這男的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反正看他剛才那瘋勁,雁升跟他動手必然受傷。
從小到大賀中鶴沒少跟人打過架,這種他見過類似的,武力值可能不怎麼樣,可怕就可怕在不要命,什麼東西都敢往人身上招呼,越見血越興奮,遞把刀能直接給人開顱,不顧后果。
“報警了!”賀中鶴大吼一聲,他迅速把雁升往后扯了一下,能覺出來他渾身都是僵硬的,渾身都在抖。
雖然不知道雁升跟這人什麼關系,但他知道現在抄家伙絕對不會錯,沒猶豫直接從冷柜后愣著的師傅那兒搶過來剁肉刀。
見有拿刀的,圍觀群眾都驚叫著后退,沒一個敢上去拉架。
“都冷靜冷靜……”剁肉師傅邊說邊往案臺下蹲。
“瘋狗咬人也沒這樣的,砸這一地瓶子給誰助興呢。”滿地的碎玻璃和褐色液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齁人的怪味兒,賀中鶴掂了掂刀。
“關你吊事!”男人往前沖了一步,一瓶子直接往賀中鶴頭頂掄,速度很快。
賀中鶴沒想到他這一下如此兇狠迅速,沒躲及時,瓶子砸在肩頭,濺起來醋汁兒玻璃碴,弄了一臉。
摸了一下,褐色液體里帶著紅。
完蛋,是不是破相了。
然而這個念頭還沒在腦子里完整地閃出來,他就看見雁升紅了眼,手里玻璃瓶狠狠砸到了男人頭上,玻璃飛濺。
雁升這一下很沒數,弄不巧要出人命的。賀中鶴一陣心驚,愕然地看著他。
“警察!”剛才那名大姐突然尖聲喊道,“這邊!打架!淌血了!”
圍觀群眾立刻順著她的目光往那邊看去。
男人捂著頭,血流了一手,從牙縫里擠出句臟的,迅速推開人群往外跑。
雁升現在狀態不太對勁,手里捏著不成形的碎玻璃追著就要過去,賀中鶴忙拖住他:“雁升!”
他穿著粗|氣,臉色陰得嚇人,轉頭看著賀中鶴。
“冷靜點兒,別追了。”賀中鶴說。
雁升的身體慢慢不再僵硬了,胳膊也垂了下來。
這時候他才發現雁升手里攥著裂了的玻璃瓶子,一手血。
“我操。”賀中鶴皺眉,打了一下他胳膊,“撒手!”
雁升還是定定的站著,但聽話地松開手,玻璃掉在地上。
“怎麼回事?”來的不是警察,是幾個保安。
“剛才有個人突然發瘋,”賀中鶴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都那人干的。”
“人呢?”
圍觀大姐指了指男人逃走的方向。
保安頭子使喚兩個年輕的,“去追!”
“散了散了都散了。”保安驅散人群,“你們兩個,過來一趟。”
往家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兩人坐出租車上,都沒說話。
進了保安大爺小黑屋喝了一小時茶,身上都掛了彩,還賠了超市貨物。
好精彩一個中秋夜,異國他鄉的杜女士如果聽了一定會暈過去。
雁升對做菜這事兒好像挺固執,鬧了這一通亂,竟然還是買了那一購物車東西,兩人一人一大兜提著。
車上氣氛非常沉悶,司機剛想搭話,起了個頭還沒吐出字兒來,就從后視鏡看到了賀中鶴臉上的傷,沒聲兒了。
賀中鶴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從兜里摸出盒薄荷糖含了一顆,又往雁升嘴里塞了一顆,按亮手環測心率。
“136。”賀中鶴把手舉到雁升眼前,“給壓壓驚,說說怎麼回事兒吧。”
雁升頓了頓,抬手握住賀中鶴的手腕,輕輕放到自己腿上。
這會兒也覺不出來這動作有什麼了,賀中鶴有點兒緊張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