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應該把滑板帶來的,柜子往滑板上一放,拉著走多省事兒。
有騎著小電驢、拖著行李箱和拉著超市買東西送的小推車的,從他身旁嗖嗖竄過去。
賀中鶴直起腰來,胳膊酸得不行,胸口悶氣。
目測離高三樓還有一百米。
還得爬五樓,弄完這趟還得再來三四趟。
非常令人絕望。
“這高三我不上了。”賀中鶴咬著牙又拖了拖箱子。
旁邊有很多跟他同樣想法的同學,高三野牛大遷徙不是吹的,連東西帶人擠在主樓通往高三樓的大路上,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螞蟻搬家的一群人中,賀中鶴眼梢瞥到有輛山地車從后面穿過人群,超到他前頭兜了個彎兒又繞回了后邊。
沒過一會兒又來了一圈。
又一圈。
這他媽哪個高一高二的傻|逼在人堆兒里兜風呢!難道在體驗趕羊的快|感嗎!
賀中鶴煩躁地直起身子抬頭。
然后就愣了愣。
山地車繞完了這個彎兒,停到他面前。
雁升長腿往地上一撐,扭頭往車后座抬了抬下巴,表情淡淡:“放上去。”
太拉風了。
賀中鶴從沒覺得雁升這麼迷人過,簡直天神降臨救他于水火之中。
“你好帥我好愛。”賀中鶴臉上的煩躁一掃而空,把柜子和書放到雁升后座上,扶著跟著車,“你這座兒不大穩啊。”
“今早上現裝的,正經山地車哪有帶后座的。”雁升慢慢溜著車,靈活地在人群中鉆來鉆去。
“你的都搬完了?”賀中鶴看著他的背問。
車把和前座的高度差不多是齊平的,騎著的人得放低頸部,微微弓著背,打直胳膊。
就顯得肩背很寬闊,線條很硬朗。雖然一身校服,但蓋不住只一個姿勢就能透出的荷|爾|蒙。
“我沒東西可搬,都在家里,慢慢往這帶就行。”他說。
“噢。”賀中鶴欣賞著這個后背和后腦勺,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你裝后座干什麼?”
雁升沒說話,回頭看了他一眼。
標準的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賀中鶴覺得腦子一瞬間有點兒發木,心跟被人攥住了似的,有兩下跳得飛快。
到這兒就不用再確定什麼了,雁升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在班里整天冷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叼兮兮樣兒,除了賀中鶴莫名其妙跟他玩到一起,其余沒一個熟的。
外班的估計也沒有,平時下課幾乎沒見他出過教室門。
賀中鶴沒吭聲,這種情況把他搞得有點兒懵。
其實真不算什麼大事兒,說同學鄰居間有這份心幫幫忙也能說得過去,可問題就是賀中鶴能感覺出來兩人相處間偶爾的微妙,而雁升整這出就是在點破微妙的邊緣試探。
賀中鶴長得不賴,人緣好,從初中開始就有女生或男生表達好感或像高陽那樣的直接表明炮意,賀中鶴都是照顧著對方感受,盡量讓自己和對方都不尷尬地拒絕。
拒絕的話可能比較委婉,但態度是堅決的。
不過雁升讓他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信嘴拈來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
假冰山真悶騷面無表情地悄摸摸表達“我比較在意你”,誰能招架住這個。
有時候裝傻可以暫時逃避。
再說了,也或許就是自作多情了呢,戀愛沒談過腦子里戲倒是不少。
于是賀中鶴拍了拍雁升的背,用直得差點把自己直吐血的語氣說:“謝了兄弟。”
雁升沒說話,但賀中鶴看他側臉覺得他額角好像抽搐了一下。
全部挪完窩后,老鄭先貼了成績單在黑板旁邊,然后吩咐他們上自習緩沖一下假期綜合癥。
老鄭出了教室,門剛一帶上,前排離得近的幾個學生就伸長了脖子頂著眼鏡拼命瞅。
“幫我也看看!”
“李昊說也讓你幫他看看!”
“前十都誰啊!”
“幫我看一眼我掉三十了嗎!”
教室一陣騷動,離成績單最近的兩個同學成了成績播報器。
“幸虧沒坐靠門那邊。”賀中鶴撐著臉看著他們。
“別立flag,一會兒老鄭就來調位了。”雁升說。
乍一換到高三教室,學生們多少有點兒興奮,幾乎沒幾個學習的,要麼問成績要麼前后左右桌嘮嗑。
“我看看你耳朵。”賀中鶴側過身胳膊肘往后桌一搭。
雁升側了側頭:“怎麼想起來耳朵了?”
“一到這個場景就想起來了,之前給你涂過藥。”賀中鶴說。
還想起來當時發現眉下有個小痣。
賀中鶴往那顆痣上瞟了一眼。
耳垂已經長好了,但留了一道紫紅色的疤。不細看倒是不明顯,主要是有耳環,正好給遮住了。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賀中鶴皺眉看著,“你這傷到底怎麼弄的?”
雁升沒說話,收拾桌子上的書。
賀中鶴突然反應過來。
傻逼了,之前能想到不問他脖子上的傷,這會兒看著耳朵的傷怎麼嘴一禿嚕就問了呢。
“撤回。”賀中鶴迅速坐正了身子,也開始收拾課桌。
兩人沉默著各忙各的,周圍鬧哄哄一片,他倆跟被隔離出來了似的。
恍然間有種剛跟雁升同位那時候的感覺,旁邊這人草高冷人設,跟他說十句話他一個字兒都不帶回的,還在級部里聲名狼藉,不怎麼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