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中鶴說。
“是挺晚。”杜蘭珍扭頭看了一眼表,“九點半了。”
“晚自習還十點下課呢,你怎麼不嫌晚。”賀中鶴走到茶幾旁吃藥。
杜蘭珍瞪了他一眼:“跟誰混去了?”
“同學。”賀中鶴就著水咽了一包滴丸,又補充道,“男的。”
老媽還不知道他的性向。
就算老媽再疼賀中鶴,他也知道這事兒對老一輩的來說很難接受。有次他和老媽看電影,里面有段同性情節,他試探著問老媽你看著什麼感覺。
“太變態了。”老媽當時皺著眉頭說,并且把那段快進跳過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沒考慮出柜的事兒,可能以后有那麼迫不得已的一天,但那一天還不知道是未來的什麼時候,現在能瞞一天是一天就是了,沒有找這個刺激的必要。
“女孩兒也不是不行。”杜蘭珍說,“你有分寸就行,這個年紀有好感很正常,但媽不支持你早戀。”
“謝母上大人通融,但我真的沒有。”賀中鶴說。
“我跟你說啊,現在真是什麼事兒都有,我子公司一個老總監她兒子,竟然……竟然是那個什麼。”老媽拿著噴壺,一臉一言難盡。
“哪個什麼?”賀中鶴當然知道老媽說的是什麼。但人心虛,就會裝傻。
“搞同性戀啊!都三十多了搞那個,哎呦……”
“媽,七十了也有搞的。”賀中鶴忍不住說。
“太可怕了。”老媽驚呼一聲,“然后那個老總監天天在公司哭,昨天還請了假,說要把他兒子弄去戒同所……你知道戒同所是什麼吧?我也是第一回 聽說,就是專治這種不正常的病的地方……”
賀中鶴覺得脊梁有點兒發涼,喉嚨里好像哽了什麼東西。
但最后他什麼也沒說,進屋關上了房門,說今天累了想早睡會兒。
第9章 “那邊有個精靈。”賀中鶴……
小木屋的確挺沉的,雁升抱著盒子回到家,胳膊酸得都抬不起來了。
雁德強不在家,客廳的燈沒開,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一片漆黑中只能看見空調的數字屏上顯示“18”。
沙發那邊有輕微的鼾聲。
雁升按亮了走廊的壁燈。
客廳暴露在光下,明明是挺敞亮的大戶型,滿地的碎瓷碎玻璃和好幾團被踩臟的衣服讓整個客廳顯得狼藉一片。
沙發上有東西動了動。
雁升像收拾普通家務一樣,利索地把碎玻璃碴碎瓷碴掃干凈,爛兮兮的衣服扔進垃圾桶,破碎的花盆連帶植株帶結塊兒的土壤一起兜進垃圾袋。
下樓扔完一趟垃圾回來,朱玲還窩在沙發上睡覺。
“媽,進屋睡。”雁升站到她身邊。
沒動靜。
雁升也沒再說話,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
面前的這個女人素面朝天,頭發蓬亂,幾乎瘦脫了相。顴骨突得明顯,皺紋也顯深,從鼻翼兩側到嘴角下,法令紋和木偶紋已經渾然一體了。
但是單從五官不難看出,這是個清艷的女人。
她衣服袖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碎了,露著線頭。
雁升進了她的臥室,拿了張薄毯出來。輕手輕腳剛搭到她身上,女人就很響地皺眉咂了下舌,不耐煩地抬手把毯子掀到地上。
見她醒著,雁升連毯子都沒撿,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理發店買的耳套不怎麼防水,洗完澡耳朵有點發癢。
他從藥箱翻出來一瓶酒精,回了臥室。
臥室里東西很少,除了書桌椅子床這樣的標配家具,屋里幾乎沒別的。
因為雁升很少回家,不出意外只有寒暑假和每個月兩次周六睡這間臥室。
手機響了一聲,是個很陌生的微信名。
He:-有瓶保養油我揣兜里忘給你了
-明天捎給你
雁升回了個OK的手勢。
今天這出真讓他挺意外的,莫名其妙就蹦出來個賀中鶴。
雖說之前打過一架,但其實也說不上多討厭他,就是有時候看著不太順眼。
上課二郎腿兒翹上天,一頭藍毛晃來晃去,滿耳朵釘環反光,嘴叭叭叭叭一會兒閑不下來,還特損。
雖然不理解他這種狂勁打哪兒來,但十八歲生日就是跟這麼位拽b仔一起過的。
神奇。
雁升關了燈躺到床上,側頭看著黑暗中的小木屋。
“哎操操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石宇杰一手扶著墻一手撐著賀中鶴的胳膊,沒走幾步就喊停。
“快一個月了,還沒好呢?”
“傷筋動骨一百天。”石宇杰疼得直抽氣。
“我之前搜了,網上說是肋骨斷了一個月就能下地活動。”賀中鶴把他攙回床上。
“你怎麼跟我奶奶似的天天從網上看這些。”石宇杰說,“我現在不求活動,只求能好好洗個澡。”
“是該好好洗了。”賀中鶴吸了吸鼻子,“你現在聞起來……很像我家狗在外邊剛滾完垃圾堆。”
石宇杰明天出院,賀中鶴也就不用天天惦記著往醫院跑了。
趙臣這次他在心里記著,雖然暫時沒有合適的時機,但絕對不會讓這事兒就這麼憋屈著算完。
過了高考這陣兒,石宇杰這一身傷一定要找回來。
而且不能跟趙臣一樣鉆空子耍不要臉的,要打就正面剛,他要收拾得趙臣心服口服。
“白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