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不早了,小情侶們在這個美好的日子還有更豐富的夜生活要過,不到八點,店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服務員第六次清桌路過賀中鶴桌旁的時候,他終于起身伸了個懶腰。
伸得有點兒猛,心跳突突的……
賀中鶴忙垂下胳膊,轉身要離開皮座時眼角掃到了一個人。
是的,一個人。
一個跟他一樣在七夕這天自己來泡咖啡館的單身狗!
賀中鶴心酸地忍不住又往那人那邊看了一眼。
這一眼直接給他看愣了。
是雁升。
因為剛才抻猛了,心跳依然很快,顯得有點兒不太合適。
讓雁升想起來他小時候看的偶像劇,女主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男主,然后BGM就變成了“砰砰砰砰砰”。
愣著的功夫,服務員到了雁升那桌給他撤了盤,又端去一個蛋糕。
蛋糕上插著蠟燭。
“我靠。”賀中鶴挑了挑眉。
雁升今天穿了件寬松的黑T,下|身是工裝褲和高幫板鞋。他一條胳膊搭在皮座靠背上,沒什麼表情地拿起手機,沖著蛋糕頓了一下,應該是拍了張照。
……看著像個落寞的喪系青年。
賀中鶴就這麼站著看著他。
大過節大過生日的,沒朋友聚就算了,連父母也不給過……
賀中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日,每次都是過完陽歷再過一次陰歷,一次跟朋友出去吃飯唱歌一次跟老媽在家看電影看到半夜。
剛看見蛋糕上蠟燭時的那陣幸災樂禍,慢慢變成了一點兒小心酸。
雁升把手機擱到桌上,拔掉店員插好的蠟燭,拿起塑料刀在蛋糕上方比劃了一下,猶豫了幾秒,沒落刀。
反正就自己吃,切得糊了吧唧的影響美觀,啃兩口膩了就拋棄它。
雁升拆了叉匙,突然覺得很沒勁。
十八歲生日就這麼過了,連個共同見證的人都沒有。
他現在甚至有點想把蠟燭插回去許個愿,就許現在能憑空變出來一個人,陪他吃蛋糕。
……這可憐見兒的。
雁升笑了笑。
“蠟燭還沒點呢,怎麼就扔了。”
一道有點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懶懶的,聽著挺欠打。
雁升愣了一下,抬起頭。
“小姐姐,再給根兒蠟燭唄!要粉色的!”賀中鶴大喇喇地朝前臺喊了一嗓子,溜達到他對面坐下來,撐著腦袋笑著看他。
第8章 多麼低沉好聽的聲音,多麼……
七夕這天出門需謹慎,尤其是出門吃飯遇到這種情況。
店員小姐姐拿過來粉色蠟燭后已經盯他倆半天了。
賀中鶴清了清嗓子,把蠟燭點著了插|進蛋糕:“吹。”
雁升全程盯著他,沒說話。
“趕緊的。”賀中鶴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有點兒傻|逼。”雁升拒絕。
“過生日,怎麼傻|逼都沒事兒。”賀中鶴說,“你現在就是突然蹦起來把奶油抹臉上然后給我跳霹靂舞我也不會覺得傻|逼。”
“操。”賀中鶴說完之后忍不住腦補了一下,笑得東倒西歪。
雁升也笑了,拿手機又拍了張蛋糕的照片。
這人笑起來有那種細細的嘴角。
還挺好看。
賀中鶴下意識摸了摸嘴角,想起來之前韓子茹說等她大學畢業了要去做個開嘴角手術。
雁升吹滅蠟燭,拿起塑料刀。
“還沒許愿。”賀中鶴說。
“吹蠟燭前就已經許了。”雁升動作頓了頓,“有點兒草率。
”
并且已經非常草率地實現了。
“你自己看著點。”雁升切完蛋糕,又拿手機掃了桌角的點單碼,遞給賀中鶴。
“我剛吃過了。”賀中鶴沒跟他客氣,翻了翻,點了兩杯冰美式,“你美式行嗎?”
“不要美式。”雁升接過手機,把一個美式換成了拿鐵,加糖加奶一樣沒落,“太苦。”
“噢忘了,你是喝娘炮牛奶的人。”賀中鶴點點頭,恍然道。
雁升掀眼皮瞅了他一眼。
“錯了哥,不娘,你最猛y……男了。”賀中鶴把說習慣了的“1”咽回去。今天不跟雁升嗆,天大地大壽星最大。
這是老媽從他小時候就言傳身教的說法,要盡力給過生日的人最愉快的一天。
哪怕這個人是親愛的大悶豆莢同學。
“你耳朵拆線了?”賀中鶴轉移話題。
“嗯,已經好了。”雁升往左轉了轉頭。
賀中鶴震驚地發現他那剛拆線針孔還沒長好的耳垂上,那個環兒又回來了。
“……你沒病吧?”賀中鶴指著他,“你對耳環是有多執念?這玩意兒這麼折騰,分分鐘感染發炎壞死,下次去醫院你直接把它整個兒割下來扔掉得了,不要的耳朵可以給需要的人。”
雁升聽完他一陣嘚嘚嘚,摸了下耳朵:“就是想戴。”
多麼低沉好聽的聲音,多麼幼稚憨包的話。
賀中鶴很無語。
不知道這個咖啡館的雙人桌是不是真的專門為情侶設計的,兩人都低頭吃蛋糕的時候,賀中鶴覺得自己頭發都要戳到雁升額頭上了。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端起小托盤,慢慢倚到靠背上。
然后又因為靠背太高胳膊搭不上去,胳膊肘沒地兒支棱,有種坐在寶寶椅上的錯覺。
就很欲蓋彌彰。
賀中鶴又慢慢把小托盤放回了桌上。
“十七歲生日嗎?”賀中鶴努力找話題避免相對無言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