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如果這一拳打下去,等著許翊的是什麼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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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祁洛不敢看許翊的眼睛,那眼神太難過了,他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心絞著疼,“我知道你很難受,可是韓嘉裕已經報警了,你現在要是打了他你就完了。”
“我無所謂。”許翊說,“你松手,我要弄死他。”
“可我有所謂。”祁洛沒意識到自己聲音在顫,“你答應過我的,求你了,別這麼做。”
能夠感覺到,許翊的身體在祁洛臂彎里僵了很久,因為過于激動的情緒,他連腰身都劇烈地起伏著,整整僵硬了有半分鐘,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我不打,你們松手。”
拽著許翊兩只手的人一塊兒看向祁洛,他們沒法判斷許翊這是真心話還是緩兵之計,但祁洛是只要許翊說他就相信,他知道許翊不會騙他。
所以祁洛松了手。
接著趙思源、張步和林最最也松了手。
許翊連看都沒再看那個年輕人一眼,像是怕再碰他會臟了自己的手那樣,飛快地站起身,張步立刻接替他過去摁住那個年輕人,不給他跑路的機會。
祁洛在許翊剛站起來時就又一次摟住了他,這一次是抱著他的腰把他往附近稍遠一點的房檐下面拖,免得下雨,也想讓許翊冷靜冷靜。
年輕人已經發現自己說的話對許翊刺激很大,而且這幫學生還拽著許翊不讓揍他。
反正也跑不掉,不如同歸于盡,這麼想著,年輕人看著許翊冷笑了一聲:“你媽……”
——啪!!!
又狠又重的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直接扇得他到嘴邊的字都忘了,眼前冒起一陣金花,半邊臉瞬間變成豬肝色,腫得老高。
年輕人瞬間腦子都成了一團糨糊,眼淚不受控制地迸出來。他茫然地轉了個頭,一片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一個居高臨下的身影。
“他是學生碰不了你,你爸爸我可不是。”張步面無表情地踩著年輕人肩膀,“再敢張一次嘴,你看爸爸讓不讓你后悔投錯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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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起來的時候,附近派出所的民警也到了。
那時候場面非常亂,碰瓷的人被按在路邊上,兩個男的按著他,另有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分別站在他倆后頭,給他倆打傘。
民警有點懵,一個人去查看情況,另一個人問:“誰報的警?”
“我!”他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跑過來,這校服他認識,是市八中,燕河數一數二的好學校。
民警沖他點了點頭,“誰是當事人?”
韓嘉裕往那邊指了指,民警這才看到站在房檐下的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像在發呆,眼神很空,另一個站在一邊安慰他,兩個人一看關系就很好。
“那個嗎?”民警指了下發呆的那個男生,遇到這種事兒,有短暫的失神很正常,畢竟還是孩子嘛。
“……其實是另外那個。”韓嘉裕說。
“?”民警愣了愣,以優秀的職業素質告訴自己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然后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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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派出所的一路上,許翊都一句話不說,從剛才開始他就是這個狀態。
這樣子讓祁洛心疼極了,這就是他最開始認識許翊時候,經常看到的許翊的樣子,不過那時候許翊沒有現在這麼痛苦。
祁洛覺得自己跟許翊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心意相通,因為他仿佛能感覺到許翊現在的心情,甚至好像在和他一起痛苦。
正是因為這樣,他什麼也不管了,雖然是在警車上,當著同行的民警還有張澤,他還是毫不顧忌地一只手摟著許翊的肩,另一只手攥著他冰涼的手指。
只想告訴這個人他還在。
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還有一直在錄像的張澤之外,其他人都被民警先勸回去了,不過祁洛很快就知道他們沒走,因為聽到開車的警察嘟囔:“怎麼后面有這麼多自行車跟著咱們啊。”
許翊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許翊的母親是什麼情況,祁洛并不了解,原書中沒有提,他也沒有問過,因為許翊看起來并不想提。
但看現在這個樣子,年輕人那句話給許翊很大刺激,也許許翊他媽媽的情況就和……年輕人那句話相似。
所以說人有時候一句話就能給別人巨大的傷害,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這件事也未免太過巧合了,未免……
等一等。
祁洛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碰瓷的人會故意碰瓷學生嗎?
碰瓷是為了錢,但顯而易見的,學生不會有什麼錢。
而且,年輕人罵的那句話……正常人真的會那樣罵人嗎?
還是說,這句話只是偽裝成了罵人話的刻意針對呢。
如果,這件事情一開始就不是碰瓷人無意間激怒了許翊,導致許翊打架悲劇發生的巧合。
而是以碰瓷為起點,一場精心謀劃的,只為把許翊拖下水的陷阱呢?
……
許翊的手就像窗外的雨一樣冷,祁洛的心現在也一樣涼,而且很痛,很憤怒。
他第一次正面看到了原劇情隱藏起來的陰謀——也終于明白,不是因為原劇情在推進,許翊才會遇到戲劇性的巧合,而是許浩他們母子兩個喪心病狂,一定要看著許翊崩潰發狂,看著他倒下去再也不會成為許浩成長路上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