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應猛然深呼吸,終于勉強冷靜下來,他泛紅的眼角逐步恢復常態,愣愣的盯著手術室的方向,喉結滾動,說不出話。
醫院里,有病人心跳驟停是常事,但從未見過做一個小手術會導致心跳停止的,里面的醫生明顯慌亂,才喊出了這麼一句。
蔣醫生不愧是有經驗的主治,立刻冷靜下來,一邊指揮一邊給其他醫生打電話:“快快快,轉搶救室!讓他們準備心臟起搏器!”
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幾個人推著手術臺沖了出來,沈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似的,只是一旁機器的心跳監控已經成了一道直線。長廊里其他病人的家屬連忙讓出通道,醫生以最快的速度把沈妄送去了搶救室。
直到這些醫生離開,遲應還是愣住的,他被辰華死死抓著手臂,幾乎勒出了紅印卻渾然不覺:“他……”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辰華看著長廊另一端,眉頭緊鎖,“蒼炎劍躁動,短時間內讓他的身體機能紊亂,導致心跳停止,情況進一步惡化,現在最要命的是,他還在醫院……”
辰華總不可能過去把人從搶救室里拖出來,但是讓那些醫生救,這種非常人的事他們也救不出個結果。遲應重新坐在椅子上,無意識搓手指,連鏡片上起了霧也渾然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重新聽到聲音。
“去搶救室門口。”辰華起身,回頭對遲應說。
按理說,他動不了手,可如果再不動手,沈妄就真的活不了了。
此時的辰華簡直就是冉冉發光的救命稻草,遲應連忙跟上,但還是不免質疑:“你做什麼?”
“救你對象。”
“怎麼救?他不是在搶救室嗎?”遲應咬牙,“要不我去和醫生說一下……”
辰華拉住遲應的胳膊,厲聲否決:“不行,直接把人從搶救室撈出來,你想明天上頭條嗎?神界的事不可以牽扯凡間。”
“可……”
話音未落,遲應一頓,搶救室的長廊還有其他病人的家屬,各自雙手合十做著祈禱,在幽暗的燈光下,他看到辰華的瞳孔居然恍然變成了金色。
“師父……”遲應瞳孔微縮,心中浮現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做什麼?”
辰華卻回了個輕笑,手中凝了一道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看到的金色光暈,抽絲剝繭般從他指尖溢出,緩緩飄到搶救室中,散為塵埃。
家屬區的長廊旁是沒有窗戶的,然而外面那近乎撼動天地的雷聲還是令遲應一個激靈,他猛地看向辰華的手,久久不能言語。
與此同時,搶救室內,心電圖終于由直線重新躍起,搶救室的大夫們紛紛舒了口氣。
“還好,救回來了。”
“呃,不是……心臟起搏還沒用呢,他怎麼就好了?”
“不管了,脫離危險就好。”
里面的對話遲應聽不到,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搶救室大門,外頭雷聲陣陣,隔了墻也幾乎令他耳膜刺痛,長廊上其他病人的家屬卻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毫無反應,或低頭,或踱步不安。
很明顯,他們根本聽不到外面的動靜,這雷聲滾滾好像只是他的幻覺一樣。
遲應突然反應過來,震驚地看著依舊面帶笑意的辰華。
所以,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打雷,而是……天譴!
辰華這次的施法竟然觸發天譴了!
搶救室的緊張氛圍隨著心跳的恢復逐漸平息下來,辰華也放下了手,他瞥了眼遲應,不再猶豫,轉身下樓。
遲應一頓,毫不猶豫的跟上。
“你跟著我做什麼?”辰華回過身,依舊是笑著的,抬手摸了摸遲應的頭,“想看你師父遭天譴后的狼狽模樣?哪有你這樣沒良心的徒弟。”
遲應沒說話,只是亦步亦趨跟在辰華身后,直到兩人下樓。
抬頭望去,天上已是陰云密布,陰陰沉沉,閃電散在云層中噼里啪啦作響,轟轟雷鳴好像要撕破這天穹,光是看著,便已令人汗毛聳立。
一次天譴,要折損一半修為。
“師父是神主……”遲應氣息發顫,“扛了這天譴,折損修為,將來如何安穩坐在神主位?”
辰華輕笑,有那麼一瞬間,他這溫柔的神色如同當初面對幼時一丁點大的沈歇,充滿了無理由的寵溺。
還有當今神主年少時的輕狂與灑脫。
“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狼崽死啊,尤其是在你面前,本君這做師父的,總得盡職盡責不是?”辰華將遲應攬入懷中,拍了拍他的背,“神主之位沒了,還有別人接替,但人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百年前他就沒能護下自己的徒弟,和自己徒弟在乎的人,如今舊事重演,他一定不會再置之不理。
話音落下,又是一道雷鳴,辰華松開了遲應,隱去兩人身形,后退幾步:“你回去吧,天譴很快,你在搶救室門口等著就行,沈妄應該馬上就會醒了。”
可是遲應站在原地沒動,他死死地盯著天上的雷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終于,一道耀眼的閃電劈了下來。
辰華周身爆出金色的光暈,好像斗轉的星辰那樣不斷縈繞,他閉上眼,準備硬抗下這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