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狼崽開口:“我沒有對不起殿下。”
他的聲音低沉了許多,青澀褪去,像是已經完全長大。察覺出封印未損的辰華愣了愣:“你不是要破封印,那你是干什麼?”
難道只是自毀妖丹來血月山一日暢游看風景?
狼崽沒有回話,只是喃喃說:“這是我長大后的模樣,其實我并不是小孩,只是之前和神界斗爭,妖力受損,所以平常不得不化作這種模樣,現在……反正我馬上也要死了,也沒什麼要考慮的。”
妖力散盡后并不會立刻死去,或許還可以讓阿映想看他長大模樣的愿望稍稍成真。
隨著妖力注入蒼炎劍,在妖力達到耗盡的邊緣時,兩者終于完全融為一體,狼崽捂著胸口悶出一口血,艱難抬手,手掌處居然有一道微弱得近乎看不見的銀光。
那是沈歇魂飛魄散時,他拼了命才抓住的一魄。
他放開了蒼炎劍,這把令人畏怖的劍掉落在地上,他抹去唇角的血跡,跪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捂著胸口,額頭青筋凸起,整個人微微發顫。
隨著他收回手掌,掌心處多了一顆宛如冒著紅色火焰的圓形物件,那便是他的妖丹。眾目睽睽之下,狼崽雙手合十,將兩樣東西融在了一起。
而后,就像變戲法似的,銀紅交錯的光芒從狼崽指尖溢出,如同揚起的散沙般散到空中再重新凝結在一起,繼而逐漸化成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形,眉目如畫,白衣依舊,卻閉著眼,仿佛只是睡著了。
已經有眼尖的發現了不對勁:“太子……”
可他們的太子殿下已經魂飛魄散,怎麼會重新被凝結軀體?
“這是禁術……”辰華終于看明白了,“以命換命的禁術,讓自己和神器或兇器融為一體,再把自己的命撥出來給其他人。”
尹笑寒偏頭:“這……狼崽怎麼會知道?”
辰華搖搖頭:“不知道地獄道那邊是什麼情況,或許在那樣的地方……這樣的禁術會是一個常態吧。”
這是尹笑寒在他很小的時候和他閑聊時無意間提過的,因為手段太慘絕人寰,早就被以前的神主禁了,只有尹笑寒這種老資歷的神君才聽說過一二,他也就是當個樂子和故事聽聽,從來沒當真過。
畢竟,有誰愿意心甘情愿的把命換給別人?
沒想到在有生之年,他會親眼見到這樣的場景。
空中半透明的人形逐漸清晰,狼崽跪坐在地,臉色愈發蒼白,手腕也在明顯抖動,然而看到人形,他還是忍不住笑了笑。
隨著沈歇人形的逐漸清晰,狼崽的身影卻隨之黯淡,宛如轉瞬即逝的流星。
哪怕是不知道這個禁術的神君也都看呆了:“什麼情況?他這是要以命換命嗎?”
“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的術法……太可怕了。”
“你們說,太子真的能活過來嗎?妖族的妖王真的會救我們的太子?他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可是,他之前其實是已經救了一次了啊……”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壓低聲音,絲毫不敢再打擾狼崽。狼崽嘆了口氣,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并沒有即將面臨死亡的恐懼,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或許他來不及好好告個別了。
如同熊熊焰火的妖丹浮現在半空,終于徹底化成飛灰,剛剛還躁動的蒼炎劍也重新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已經變成實體的沈歇睜開了眼。
“殿下。”狼崽笑了笑,眼神純澈,就像初見時候的那樣,滿面血漬卻干凈無瑕。
他用最后的力氣起身,后退兩步,對沈歇行了個古禮,更是對向他此生唯一的神祇:“恭迎太子殿下。”
…
自那次自我獻祭,神力耗盡以平息世間煞氣,灰飛煙滅后,沈歇就覺得自己睡著了,只是沒有做夢,就好像眼睛一睜一閉,再醒來時,他就看到小狼崽滿臉血跡看著他,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希冀。
他腦中渾渾噩噩,一時發愣:“你怎麼了?”
胸口有種悶悶的疼痛,四肢綿軟無力,沈歇想走過去看看他,卻發現自己居然浮在天上,而狼崽居然在逐漸變成透明狀。
“殿下。”狼崽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要好好保重,你的靈脈已經破碎,但是神骨尤在,可以重新修煉,百年后,你還會是神界最尊貴的太子殿下。”
“你做什麼?”沈歇蹙眉,看向倒在地上的蒼炎劍,“父神重下封印了?你現在是在破封印?”
“沒有!”狼崽連忙解釋,“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狼崽,你現在……就和我救你的時候,狀態一模一樣。”
沈歇眼睜睜看著狼崽的身形愈發透明,狼崽頓了頓,如實說:“我用了禁術,我把我自己和蒼炎劍融為一體,這樣就可以單獨撥出我的性命給你,阿映,當時你魂飛魄散時,我拼了命保住了你的一絲魂魄,所以才能讓你復活……”
沈歇一愣,繼而帶了怒氣:“撥出你的性命……怎麼,你是要以命換命嗎?”
“不能這麼說,本來我就該死了。
”狼崽將凌亂的頭發撥到一邊,“阿映,這就是我長大后的模樣,你覺得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