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應考了648分的事,整個年級都傳遍了,杜巷那些混混小弟本來想依照往常那樣挖苦遲應幾句,卻都被杜巷瞪了回去。
“你住校了?”杜巷問。
“嗯。”遲應喝了口湯。
“為什麼?和沈妄鬧矛盾了?”
“……”為什麼現在人人都知道他和沈妄同居啊?
見遲應沒說話,杜巷也差不多確定了,立刻開啟了老媽子勸解模式:“你看啊,我認識你也一年多了,你平常獨來獨往我也見慣了,這好不容易有個交心朋友,你沒事和他鬧什麼矛盾?”
“他月考作弊,你知道吧?”遲應抬頭。
杜巷一頓:“我聽說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嘛,他不是主動自認的嘛,說明他已經知錯了啊。”
“但他已經做過了,認錯也沒用。”遲應冷冷說,“和作弊的人一起生活,我暫時還不能釋懷。”
“可你自己……”杜巷說了一半的話被他自己生生噎住。
軍訓時,遲應對戰A班曹宏完勝的事情,傳的比轉學生作弊更廣,當時杜巷就像其他聽說傳言的所有人一樣,覺得只是夸大,不實,或許和人拼做題是真,但贏不贏是另一回事,更別提完勝了。
完勝A班的人是什麼概念?
結果遲應沒幾天就自己破了一切質疑。
遲應知道杜巷要說什麼,全然不在乎地說:“我已經被班主任找過了,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去重新做一次數學卷。”
“呃,我不是懷疑你啊,我就是勸說你。”杜巷一揮手將他的小弟們全支棱走了,“我打聽過沈妄,他不是全家戶口本就他一個人嗎……哎哎對不起我不是罵人,就是……他是孤兒嘛,以前也沒人管,性格也沒人去矯正,隨心生長,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走歪路。
”
遲應拿筷子的手一頓。
他早就聽沈妄說過經歷,身為不受寵的皇子,沈妄確實沒人管,至于性格……扭不扭曲不知道,但能從行夜樓那種恐怖的地方走出來,當上首領,相比于以前的不反抗,絕對是大有不同的。
沈妄確實是隨心生長,他自己會收斂性格,但還是會時不時暴露出一些本性,甚至有一部分,和他那瘋子弟弟沈寂都大差不差。
可是,這和作弊有什麼關系?
“走歪路也是他自己選的,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他爹媽,難道還得像教小學生那樣教導他的人品?”
遲應沒有半點退步的意思,杜巷也很無奈,只能換個角度繼續說:“或許你的經歷和他差太多,所以不能感同身受,我就不一樣,我也是沒爹媽管的小孩,放養長大的,真的是沒人管,其實……就我小時候和我玩的那一圈人,也就我一個考上高中了,剩下的,不是進廠擰螺絲搬磚,就是腦子不清醒真的去混那夢想中的社會,到現在一個比一個混日子。”
遲應沒說話,杜巷又接著道:“其實吧,沒人管,隨心長是個很可怕的事的,缺少關心,性格就會很孤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自覺的約束,我這好歹還有朋友呢,不知道沈妄有沒有,他要是沒有,長到現在,沒跑出去吃喝嫖賭都已經是大吉大利了。”
“杜校霸,那是你認為的。”遲應一拍筷子,“這一切都不是理由,沒必要理論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世上孤兒多了,人人都會犯錯嗎?我也沒人管,沒人教,我怎麼不做違法的事?”
“但你有學校教啊。
”
“……”
杜巷苦口婆心:“你好歹在一個三線文明城市,會有老師教你,會有警察約束你,呃,不過我不知道沈妄是什麼情況,算了,我不說了,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十一中的休息時間還是很寬裕的,在食堂吃完飯,距離上課還有二十分鐘,教室里鬧哄哄的,而且有很多人把飯帶到班級里吃,遲應就暫時不大想回去,干脆去最近的后門散散步。
后門旁邊是居民樓,因此緊挨著一個風景還不錯的小公園,去往小公園的路兩旁有長椅,很多人趁著太陽落山的夕陽趕過來看風景,因此長椅上都坐了人。
三線城市的生活節奏并不快,遲應很喜歡這種環境,他在公園前的石磚路上慢悠悠溜達。天色逐漸暗沉,路旁的燈已經亮了,晚風吹在身上涼嗖嗖的,已經過了十多分鐘,遲應準備返回學校,然而一轉眼,他卻看到了長椅上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狂放不羈留著一頭長發,整個人埋沒在夕陽的余暉中,書包放在長椅另一端,他身旁沒有人,只有一只盤在他腳邊的橘貓,討好似的在蹭他的褲腿。
沈妄居然沒回家。
他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整個人顯得格外孤獨,那只橘貓一直在蹭他的腿,沈妄一開始沒反應,又被蹭了幾次后,才慢吞吞伸手,摸了摸橘貓的脊背。
遲應不自覺頓住腳步,在這另一處燈下,距離沈妄相隔了五十多米的距離,一動不動看著他。
路過的行人來來往往,遠處廣場舞的聲音已經響起,更襯的此處的寂靜。
遲應嘆了口氣,回想起剛剛杜巷的那番話,突然覺得,沈妄的經歷其實也能稱得上一聲“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