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動作極快,立刻側身閃過去,可由于動作幅度太大,銅鏡從他口袋里掉了出來,正正好好砸在轎車的車頭。
沈妄手中的銅鏡也跟著發出嗡嗡鳴聲,然后突然一閃,鏡子里沒畫面了。
耳邊一片寂靜,再不復往日喧囂。
“……遲應?”沈妄試探著喊。
沒有動靜。
他又開始戳鏡面,想啟動連接,可是銅鏡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一面再普通不過的鏡子。
數次啟動全部失敗,陛下終于急了,不斷嘗試重新連接,然而鏡面依舊宛如一潭死水,一時間,沈妄居然有種無助的迷惘。
他總算是明白了,他和遲應關系的維持,原來僅僅只有這麼一個小東西,只要這個東西沒了,他和遲應就再也沒有任何能聯系的方法。
天師……要去找天師。
沈妄沉聲:“來人,給朕傳風燼塵!”
楊新跌跌撞撞跑進來,見陛下臉色極其不好看,弱弱道:“陛下,天師還在閉關。”
沈妄一拍桌子,奏折散了一地:“那就把他給朕拉出來!”
“……是!”
而那邊的遲應還是被轎車刮了一下,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幸好秋季穿的長褲長袖,他又順著慣性在地上滾了幾圈,好說歹說沒受傷。
但恍惚間他聽到了硬物碰撞的聲響,立刻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遲應別說站穩,就連剛剛躺好,他就摸向了自己平日習慣放銅鏡的口袋,果然什麼都沒有。
遲應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他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定下神,總算找到了躺在一邊的銅鏡。
幸好,沒碎,不過結結實實被撞了這麼一下,居然連裂痕都沒,真不愧是系統。
他彎腰把銅鏡從地上撿起來,用手指將上面的臟土抹干凈,重新塞到口袋,可是這麼一耽擱,火車通道已經被徹底圍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沉默。
十一中的期中考試,為了整頓總有考生遲到的不良惡習,今年才新增了遲到十分鐘后不允許考試的新規。
手里拿著的筆袋也掉落在地,被車碾過,剛買的鉛筆就碎成了渣,水筆也被壓壞,就算他現在回去再買,火車結束后直接從這飛到教學樓,也來不及了。
幸好手機沒電了,沈妄今天下午壓根沒帶手機出來,不然手機壞了,又是白干一個月。
“算了……”
他語文是可以一百三的,難不成陛下數學加英語作文考不到七十?
……還真不一定。
車主已經罵罵咧咧打開車門走了出來:“你他媽眼瞎闖紅燈?幸好老子及時踩了剎車打方向盤,你……”
車主注意到了地上散落的兩支筆。
“你是去考試的?”車主愣了愣。
“嗯,抱歉,剛剛有點心急。”遲應拍掉身上的灰,半垂著眸子,準備往回走。
“哎!我這有筆!”車主喊。
遲應頭也沒回,淡淡說:“來不及了,謝謝。”
說著,他重新拿出銅鏡:“陛下啊,你說,如果任務失敗,是怪你還是怪這列火車?”
半晌沒有答復。
“陛下?”遲應意識到了不對,“能聽到嗎?”
他嘗試連接,可銅鏡沒有分毫動靜。
“你身子有沒有事啊!”司機還在后面喊,遲應卻顧不上了,甚至暫時忘記了考試。
如果銅鏡壞了,考七百五又有什麼用?
他急匆匆回了家,盯著銅鏡折磨半天,卻找不出一丁點裂痕,甚至連劃痕也沒有。
連到底是哪壞了都找不到。
他又跑了許多修理店,店主見有人拿著銅鏡來修,都像看了神經病似的,即便如此,一直等到晚上,銅鏡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遲應沒有任何辦法,面對班主任對他為什麼不來考試的質問,他只回睡過了,沒起床。屋內的氣氛格外壓抑,他已經許久沒有覺得這樣安靜過。
他租的房子很小,就像個普通的賓館,但被他收拾得倒是整潔,這麼悶的環境里,空氣卻一點也不潮,甚至被褥還有點太陽剛曬過的味道。
也好……他想,就算真的從此斷了聯系,他倆現在也沒有互換,一切生活都是正常的,有什麼好擔心?
這麼一想,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即將成為朋友的人罷了。
他強迫自己釋然,把銅鏡放在桌角,不再去想這個事。
遲應洗了個澡出來,用毛巾把頭發擦干,身上裹著浴巾,閑著無聊又看了會之前的錯題,盡力把這兩個月的記憶忘掉,等到頭發完全干了,他才準備穿好衣服上床睡覺。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微風吹得窗簾時不時擺動,遲應光著上半身,摘下眼鏡坐在床側,剛準備穿上衣服鉆進被窩,一偏頭卻陡然愣住。
本來平坦著的被子不知何時突然鼓了個小山丘似的包,甚至還蠕動了一下。床頭的燈還開著,但已經被遲應調成了最暗的亮度,朦朦朧朧的燈光下更顯詭異。
他被子里……有個人。
一個人孤單寂寥地生活了那麼多年,突然床上多了個人,那一瞬間,遲應還以為他又穿過去了。
可周遭環境都是明晃晃的現代建筑,未曾變動,總不能朝廷那能跨時空往他床上塞人吧?
遲應頓了片刻,試探性想用手拍一下鼓起來的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