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排列整齊,聲音洪亮,遲應眼角一抽。
更像升旗演講了。
扈國是個屁事很多的國度,連狩獵也是一堆破事,按照流程,他還得帶人一起祭天,向老天贖罪殺生之過。
燒香時,沈妄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出現,還有陣陣嘈雜,像是在下課:“哎,你們下周要月考,你看你能不能遠程幫我考個試?”
遲應插香的動作一頓:“沒必要,月考而已。”
“無所謂,今天是秋獵吧,記著讓玄鶴跟好你。”沈妄默了一下,忽然提高聲音,“你行不行?”
遲應一挑眉,視線轉向馬廄:“我沒試過,大概不行,我是書呆子。”
“書呆子一個人撂倒一堆刺客?”沈妄輕笑,“你這書呆子可真與眾不同。”
遲應風輕云淡地揮掉香上的明火:“是啊,我一直挺讓人出乎預料的。”
這時一旁玄鶴默默開口:“陛下,你香擺錯地方了。”
遲應:“……”
遲應連忙把插到香爐里的三炷香拽出來,放到正確的地方,看似不經意地說:“秋獵時若是傷到人,可如何是好。”
玄鶴一直板著的臉終于有了笑意:“他人傷不到陛下,可若是陛下傷到別人,傷了便傷了嘍。”
同一時間,沈妄幾乎是異口同聲:“正常人沒人敢碰你,至于你傷別人……校草沒這麼心狠手辣吧?”
“無意呢?”遲應挑眉。
“你都說了是無意了。”沈妄語重心長,“那不就是無意了?”
與此同時,陣陣鼓聲震耳欲聾,馬匹嘶吼,人人情緒高昂,連空氣都多了幾分緊張。
遲應在兩人無限的“寵溺”中緩緩下臺,順手拿起一把弓,對準靶子。他站在高城上,立于人潮最高處,整個人沐于朝陽,奪目而耀眼,偏偏舉止沉穩,神色淡漠,卻又絲毫沒有違和感。
他好像本該如此,卻又在不經意間斂住周身光芒,顯得不那麼刺眼,偏向于柔和。
他在萬眾矚目中,提箭一拉。
利箭瞬發,如破空之勢,氣勢洶涌的。
空了。
“……”
第5章 皇姐
萬籟俱寂,掉在地上的箭成了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遲應依舊面無表情,令人感嘆陛下不愧是陛下,哪怕……發揮失常,也如此沉穩,沉穩到讓大臣們懷疑自己眼睛瞎了。
就好像他還有一發隱藏的箭正中靶心,只是所有人都看不到而已。
“呃。”玄鶴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這箭為什麼會空,又看到陛下似乎在輕輕捂著手腕,登時悟了。
“陛下數日前遇刺,手腕被刺客所傷,尚未完全恢復,便讓臣為陛下代勞。”
遲應聽出了解圍之意,立刻將弓箭丟給玄鶴,便看到玄鶴半蹲馬步,沒瞄多久便將箭發出,落點不偏不倚是正中間。
大臣們愣了愣后,也跟著捧場高喝,玄鶴一身勁裝黑衣,長發束高馬尾,半點邋遢都沒有,這才是真的英姿颯爽。
“你手腕真的傷了?”嘈雜中,沈妄冷不丁冒泡。
“沒有。”遲應低聲,“剛剛拉弓沒拉好,手滑,崩到我自己了。”
“……”
現代校園有關體力的活動,無非就是運動會和遠足。然而運動會還是拘束太多,只能在跑道和一定范圍內來回蹦跶,筋骨還沒活動開便匆匆結束。
而秋獵的范圍大得離譜,遲應的性格并不外向,然而他以往的生活如同一個囹圄,被鎖在里面許久,現在被放出來,就如同出籠的鳥,不撒歡一番,簡直枉費他還是個少年人。
遲應縱馬狂奔,騎術居然不差,玄鶴左手拎包右手抓劍險些跟不上,只是狂風入耳時他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陛下在說話。
“世界觀方法論那兩句話,你再給我讀一下,老師說的我剛剛沒記住。”
“近代形而上學主義?那是自然科學成就基礎上豐富發展的唯物主義,你自然沒聽過。”
“是啊我以前提前預習過,我知道先學必修三……說了那是現時代思想智慧,反應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跟你們那的基本規律和歷史發展客觀要求不一樣,制度思想自然也不一樣啊。”
玄鶴:“……”
這都是什麼東西,陛下是射箭射空后瘋魔了嗎?
不過說來,遲應騎術確實可以,但射箭的技術……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沈妄那邊還在上課,他正托著腮聽臺上老師解釋唯物論,聽也聽不懂,干脆專心致志和遲應嘮嗑:“你獵了幾只麋鹿了?”
遲應再次空了一箭:“不是打兔子?”
“……”沈妄吸了口氣,“也行,兔子你打了幾只?”
“目前還沒打到。”
“……”
沉默無言,遲應也是難得不好意思——這一次他可能要毀掉陛下的一世英名。
他小時候曾騎過馬,好說歹說能在馬背上坐穩,至于射箭,他實在是從未涉獵過,能拉弦就是勝利。
但這并不阻礙遲應玩的歡脫。
他已經好久沒這麼自在過了:沒有人會在后面拉住他,也沒人給他畫地為牢,除了沈妄還在耳邊叨叨,剩下皆是心曠神怡。
只是成績慘了些。
而玄鶴早已呆滯——陛下分明武功很高,射騎雙強,怎麼現在跟個小孩在草地上撒歡似的?這箭射的,路上隨便抓個人都比他準。
扈國秋獵的規定,屬下是不能幫忙打獵的,皇帝也包括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