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們立刻撤離,我會把你們強行傳送出去,因為需要突破他們釋放的魔導屏蔽,所以我不肯定定位能夠準確,你們落地時要小心,我有可能會把你們扔到誰家鍋里去。”
我被梅爾逗樂了,就是他定位再糟糕,也不會扔進鍋的,除非我先把雷諾變成小綿羊,不然得是食人族的鍋,才能裝下人類啊!
路斯恩立刻皺起眉:“不行!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先走?你這是侮辱我的騎士精神!”
梅爾簡直想拿白眼翻他,騎士都這樣,耿直得不行,也不管自己留下是不是搗亂,總之我就得留下送死,這才符合騎士精神。
所以梅爾說:“快滾,騰點地方出來,不然我還得一邊保護你們,一邊打架,那太強人所難!放心,這次的事情非常嚴重,我心里有數,一定完成任務就是了。”
“不行!”路斯恩和安吉拉一起大叫——
洛蘭更是說:“起碼,你得把祭司留下啊,我還能治療你的手,不然你準備一路淌血嗎?”
甚至雷諾都在說:“我們怎麼可能先扔下隊友然后自己逃跑!”
唔……你一個攝像師就不要這麼慷慨激昂了吧,一會打得更激烈了之后,萬一絕對守護撐不住,難道你要拿鏡頭砸惡魔嗎?
唉……好麻煩。
我和梅爾同時皺眉,勸實力不太夠的隊友撤離,真是比和終極大魔王打架還麻煩。
連雷諾都拿起槍,洛蘭拔出黑暗精靈們慣用的彎刀,路斯恩說:“我們必須在這里把這些敵人殺死,聯邦的普通治安官和警察一旦對上這些敵人,他們會面臨一邊倒的屠殺。
而我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們是頂尖的隊伍,所以這時候理當由我們站出來!”
看他這堅毅的身姿,嚴峻的表情,以及慷慨激昂的話語,安吉拉女士哈哈大笑:“法師剛說完英雄史詩,你這邊又來騎士頌歌了吧?這話說得真讓人肉麻,我想把你拍下來發到社交網站,你絕對是今年的頭條!”
危急關頭,路斯恩紅著臉回頭,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對不起,我在新星之盾搞士氣動員,說官話說習慣了。”
但是他們確實沒有任何想要自己逃跑,洛蘭已經給梅爾的手丟完治愈術了,氣得梅爾想罵他:“法師本人的血液是非常強大的施法材料,你把我治好了,我還得再疼一次!”
我不禁笑著搖頭,因為路斯恩顯然對法師拿自己的血當施法材料很有意見,他說:“那不會失血過多嗎?”
梅爾生氣地丟出一個暴風雪,覆蓋整個空間,驟降的氣溫使堅持不肯撤離的雷諾打了個小小的寒顫。
然而,我想即使他們都不在這里,梅爾……也未必能夠成功對付這些敵人,他親口說了,他只能釋放兩個半禁咒,那遠遠不夠,人造惡魔是魔法造物中最危險的一種了,我想或許我們的對手已經知道了在這里的人都有誰,所以才一次性派出這麼多,這里少說幾十只,整個礦坑隧道塞得像罐頭,這應該對一家私人軍事企業來說,也是相當可觀的投入了。
而且我知道,梅爾其實并不會什麼惡性危險咒語,他是一位高貴而善良的好法師。
……
現在,我很久不再使用的那些法術就在我的舌尖上顫動,每一條咒語都清晰明確,我記得它們的最佳施法狀態,記得它們之間的疊合效果,也記得它們的法術效果以及持續時間,精確到秒。
所以我說,黑法師西普林斯從來都沒有放棄他的邪惡力量,仿佛他一直等著一場殺戮,就像當年他在地堡里步步謀劃,最后干掉他的老師一樣。
并且,我最不愿意承認的其實是:黑法師西普林斯喜歡殺死敵人時的感覺。
……
“梅爾。”我忽然說,“別再割手了,我們不需要跑。”
在下一秒,我進入專注狀態。
空間靜止,被電子惡魔的粗暴動作震落的碎石懸浮在我們頭上,我看到梅爾有一瞬間驚愕的眼神,但下一秒,他完美地接替了我,用絕對守護將我牢牢擋住,我站在梅爾的絕對守護之中,我不必擔心我的吟唱會被意外打斷,我也不覺得,電子惡魔有本事判斷出吟唱咒語的法師需要被率先擊殺。
地獄火從我腳下燃燒,它們漆黑冰冷,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我的記憶終于清晰明了地到達終點,那段歲月止于一場地獄火,一把火我燒掉了整個地堡,燒死了教養我七年的老師,燒死了我為非作歹的同門們,那也算我為他們的黑法師生涯畫上一個圓滿而傳統的句號。
這真是很奇怪,我不覺得我剛剛經歷了什麼能讓人大徹大悟的事,但忽然間我好像……
我不再害怕自己的力量了。
或許這也是第一次,我意識到,即使是這樣的力量,也可以做些讓日常生活變得更好的事,比如,我可以用它保護梅爾啊,我如果可以殺掉這些惡魔,梅爾就不用再割自己的手了,他的手那麼好看……路斯恩他們也不用掉進鍋里,盡管他們可能只能塞一只屁股進鍋里……即使做完這些事我可能會被通緝,不過誰怕誰呀,我還沒被通緝過,想想那是不是也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