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趁著我不管你,就給我在外面亂搞聽到沒有!”
赤紅漸漸攀上陸世林的臉,他死死擰著眉毛,滿臉的橫肉因為憤怒扭在一起,看起來有些可怖,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陸傾頭低低的看著地板,沒什麼反應,仿佛很認真的聽著陸世林的“教導”,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漸漸成拳,手背青筋顯露。
陸世林總是這樣,懦弱又易怒,酩酊大醉時要他收拾爛攤子不說,清醒的時候還總愛拿自己膚淺的行為認知規范他。
好像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認識齊燃,會在酒吧兼職,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窗外夜色更加黑,寒風打在樹枝上發出“咔滋咔滋”的響聲,為屋內緊張的氣氛添了一絲恐怖。
陸傾緊了緊拳頭,那邊陸世林還在說著教訓他的話,言辭越發尖銳,不堪入耳的臟字拼命往他腦袋里鉆。
他感覺耳邊嗡嗡的,腦中突然閃現齊燃慢慢騎著摩托載他的模樣,一絲火氣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沖上心頭。
趁著陸世林停頓的空隙,少年隱忍著出口:“跟你有什麼關系?”
聲音清冽,沒有溫度。
陸世林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少年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和什麼人交往,跟你有什麼關系?”
像是一座火山突然噴發,陸世林剎那間氣血上涌,眼中仿佛有巖漿流出,他大吼道:“我他.媽是你爸爸!你說有什麼關系?”
陸傾沒回,只是抬著一雙眼死死瞪著陸世林。
仿佛在問:你有盡過爸爸的責任嗎?
陸世林被這倔強又淡漠的眼神一瞪,像是突然卡殼了一樣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他看著陸傾好一會兒,突然大步上前,手一伸就想打陸傾一巴掌。
不過他沒打著,陸傾快他一步,一下子跑進自己房間,“砰”的一聲將房門牢牢關上。
“陸傾,你給我站住!”
門外陸世林的吼聲此起彼伏的砸在門上,陸傾沒管,把自己摔在床上,頭埋在被子里,只覺委屈一股一股往外冒。
等了一會兒,門外仿佛消停了些,陸傾放松了下身子,就聽到又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陸世林從房間里拿了幾瓶白酒,玻璃相撞,“乒呤乓啷”。
又是這樣,陸傾想,什麼時候都離不開酒。
他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拿過一張試卷攤在書桌上,迫切的想要從作業中轉移自己已經無法控制的情緒。
但根本沒那麼容易,他看著卷子,上面的文字卻變成了圖像,一會兒是齊燃不停靠近他時越來越近的胡渣,一會兒是陸世林猙獰的臉,繞的他腦袋越來越亂,竟是連最簡單的方程式都解不出來。
他感覺鼻子有些酸,索性把卷子往旁邊一甩,就把頭埋在了胳膊里。
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最終叫醒他的,卻又是陸世林近乎嘔吐的咳嗽。
陸傾皺了皺眉,心中少見的如此煩躁,他深深嘆了口氣,像是認命似的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門口。
陸世林的身體越發不好,最近幾日夜晚,他常常被陸世林咳嗽的聲音吵醒。
卻沒想到這次這麼嚴重。
陸世林已經有些意識混亂,整個人像攤水一樣趴在地板上,旁邊是被打翻在地的酒,混著碎玻璃,藥瓶東倒西歪,亂七八糟的藥粒灑在腳邊。
他正無神的往嘴里塞著藥。
陸傾看這樣,面色一驚,趕緊跑過去讓陸世林把藥吐出來。
陸世林順著陸傾把藥吐出來,意識模糊,抬眼看到來人是陸傾,就抓著陸傾的袖子,大著舌頭道:“小傾啊,你聽爸爸話,別跟,跟那人走太近知道嗎?”
“那人一看,就不簡單,二十多歲能自己開酒吧的人,不,不簡單……”
陸傾看了看陸世林醉醺醺的樣子,想到他最近身體越來越不行,躊躇了會兒,無奈開口:“爸,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皺了皺眉,想起齊燃習慣性的微笑,道:“……他挺好的。”
又停了許久,“與其關注我的人際交往……不如多關心一下你兒子高幾了。”
陸傾沒再說話,地上趴著的陸世林已經被酒精麻痹,像是睡著了。
他把陸世林拖到臥室,又沉默著將地上打掃干凈,才緩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手機屏幕就在這時亮起。
他猶豫著打開看,是齊燃給他發的消息。
燃: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
燃:沒出什麼事吧?
陸傾盯著這兩句話好一會兒,才打下兩個字。
LQ:沒事
小朋友還是一樣的傲嬌,其實有事,非常大的事。陸世林一句句喊出的話像針一樣扎在他的神經上。
“你們是不是走太近了?”
“不要跟那人混在一起知不知道?”
“他不簡單……”
不簡單嗎?好像是不簡單。
齊燃能于細小入微處入侵他的生活,看似溫柔卻強硬的占據他人生的一部分,在那人的面前,表面冷清抗拒的少年毫無招教之力,每次反抗,都被對方圓滑的外皮裹著,反而越滑越深。
不知不覺間,陸傾發現,自己已經無意識的依賴起齊燃,他自然的吃著齊燃帶給他的晚飯,不再把齊燃載著他的路程算成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