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問:“你是這兒的常客?”
齊燃笑了下:“'九號'是我開的,我平常沒事兒就來店里看看。觀察觀察營業情況什麼的。”
原來是老板,怪不得幾乎每次來都能看到他。
“……我也看到你爸爸很多回了,”齊燃猶豫了一下,還是試著問出口:“你爸爸他……你媽媽不管他嗎?”
陸傾拿著飯勺的手頓住了,嘴里咀嚼的動作也慢了不少,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閃躲。
“她已經不在了。”少年飛快地說出這句話,神色有些許落寞。
答案出乎齊燃意料,他本以為陸傾媽媽可能是因為工作忙或是別的什麼,卻沒想到已經不在人世。
“……抱歉。”齊燃發自心底地感到歉意。
“沒事,她很早前就死了,我也沒太多有關她的記憶。”
“那……”
“我爸爸也不管我,……我也不想管他。”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少年搶答,他其實想說的是“那也不能不好好吃飯啊!”,但陸傾好像有些著急,他居然從少年臉上讀出了一種乞求的意味,少年乞求他,不要再說他的家了,他一點也不想說。
但陸傾雖說著不想再管陸世林,卻還是每晚都早早地來到酒吧寫作業,因為害怕陸世林喝太多了沒法回家,又等他喝完了,把爛醉如泥的陸世林拖回家,隔天下午放學再回到酒吧拿自行車。
總是如此。
嘴硬心軟的小朋友。齊燃心想,還很傲嬌。
好可愛。
察覺出陸傾對這個話題的抗拒,齊燃也不再多問,換了個輕松的語氣,“那也要好好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你這麼點兒大的小朋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習哪有吃飯重要,要是到時身體壞了,你連教室都進不去,還怎麼學。
”
哪知小朋友一點都不領情,撇著嘴來了句:“……你好像我奶奶。”
一樣的啰嗦。
齊燃有些詫異,陸傾居然會主動提及他的家人。
“你奶奶——”
“她也不在了。”
齊燃愣住,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朋友,有時候還……挺出人意料。知道怎麼把天聊死。
他正想開口說什麼緩解下氣氛,誰知陸傾的聲音下一秒響起:“不過我很喜歡她。”
齊燃頓時愣住,眉毛往上挑了挑,這句話的潛臺詞不就是:你好像我奶奶+不過我很喜歡她=我喜歡你。嗎?
小朋友這麼快就出師了?都學會反調戲了?不過這學習效率也太高了……吧?
他有些吃驚地看向陸傾,卻見他好像什麼都沒察覺似的仍在吃著炒飯,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得,自己都沒發現。
齊燃有些好笑,也不繼續吃飯了,就這麼啥也不做地盯著陸傾不說話。
陸傾被他盯得有些發毛,問他:“怎,怎麼了?”
齊燃沒立刻回,撐著下巴,微微俯身,眼角又跟嘴角一起上揚,聲音往下沉,“我也挺喜歡你的。”
只見陸傾“啪”地一聲,勺子就從他手里落了下來,他先是靜止了片刻,又眨了眨眼睛,隨即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原本白皙的臉突然升起了一層紅暈,且有愈發濃烈的趨勢。
在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紅紅的臉頰,挺好看的。
齊燃的視線依然在他身上,他只感覺不管做什麼都有些不對,臉上的熱度“蹭蹭蹭”往頭頂上冒,又倒灌到心里,他又感到渾身都有些熱。
他快速地拿起水杯“咚咚咚”地往肚子里灌,又拿起勺子,悶頭吃飯,就是拿著飯勺的手有些虛顫。
終于反應過來了。
齊燃把視線移開,他身體往后仰了仰,靠在沙發上,看著桌子上的玫瑰花。
“小朋友,你讓我想起了我的父母。”
陸傾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話題可以轉的這麼突然,但他心里的害羞確實少了些。他看著齊燃問:“你的,父母?”
“嗯。”齊燃看著暗紅的玫瑰,“他們也都不管我了。”
“……為什麼?”
他有些好奇,往日吊兒郎當的男人認真起來,讓他有些忐忑。
“想知道啊?”齊燃重新將目光放到陸傾身上,“叫燃哥,叫燃哥我就告訴你。”
陸傾沒叫,他直覺接下來絕對沒啥好話,就算有,他也不想叫。
不告訴就不告訴唄,他又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
齊燃偏要開口:“因為,”又故意停頓了片刻,“哥哥喜歡男的。”
平地驚雷起。
其實齊燃在上大學的時候就跟家里出柜了,不出意外,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抵制,父親狠狠把他打了一頓,母親在旁邊一直哭,想制止卻最終也沒有出手。
后來掙扎了很久,父母軟硬皆施,他軟硬不吃,說什麼也不改,說什麼都不說自己有錯。
他是對父母有愧,但男人喜歡男人,又有什麼錯的?
父母到最后也對他失望至極了,索性就不再管他,也停了他的生活費,就當從來沒有過他這個兒子。
他也就在那時才萌生了開酒吧的想法。
不過好在他不是獨生子女,他還有個妹妹,不常聯系,跟陸傾一樣上高中,總不至于真的讓二老沒有孫子孫女。
所以他深知同性戀這條路不好走,即使他對陸傾有興趣,前所未有的興趣,他也不希望陸傾因為這個而感到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