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漠沒有回答，踏破血液，在望而卻步的目光中，走進了災難深處。

　　那笑容依舊銘刻在心上，化出了血印，從肌膚滲透出來。

　　誠然，裴九冀是一道光，無畏勇敢的光，所有人都想追隨他，可是程北漠，想永遠在他肩旁，保護他。

　　并非沒有退路才要勇往直前。

　　——從今以后請你向陽生長，我將會成為你所向披靡的守護。

　　蕭全峰見情況不妙，立刻抬手下令，“掃除一切障礙！一定要完成程老師的遺愿，提取裴九冀的最強武器！如果必要！可以殺了程北漠！”

　　他們不敢，可是他們更不敢等待程北漠和裴九冀聯手后，又會是怎樣的災難。

　　萬千炮火圍攻了一人，能將一座山夷平的力量，在空中炸出火花。

　　金色的屏障瞬間展開，輕描淡寫，隔絕了一切，而程北漠的步伐，卻未有絲毫動搖。

　　這強大的抵擋更令他們畏懼，突然炮火如同發瘋了般，圍攻而來，但那金色的屏障，卻沒有任何破損，如此堅不可摧。

　　原來這就是最強程序龍之芯，原來這就是程北漠真正的力量。

　　程北漠終于走了進來，裴九冀意識到似乎又有危險靠近，本能看了過去，然而他的粒子早已經用盡，此時狀態感受不到疼痛，不顧一切張開利爪撲了過去。

　　“如果可以，我寧愿從未識得你。”裴九冀突吐出一口血腥，“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程北漠伸出手，恰好抓住了裴九冀的額頭，力量自他手臂，源源不斷傳輸而去。

　　那力量抽離身體的疼痛，自內而發，于人類來說，便是清醒著將心生生挖出來，再狠狠撕裂一半，送給另一個人，這撕心裂肺的疼痛無論是誰也無法忍受，而程北漠卻眼睛沒動一下。

　　被禁錮住的裴九冀張牙舞爪，拼盡力氣也想觸碰眼前的人，咬著牙一字一句念：“我一定要殺了你！”

　　程北漠按著他，只是稍微加大了力量，“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如果這世界沒有絕望，是不是也就沒有悲傷；

　　如果這世界沒有光芒，是不是也就不用為了追逐發狂。

　　程北漠抹去了裴九冀的一切，也包括他自己。

　　到底是無情。

　　終于，風暴平息，一縷陽光穿破云層，恰好照在少年恢復清澈的眼瞳之上，黑瞳中點點金星，裴九冀眨眨眼，倒下前只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一百七十五章

　　如果不是雨夜縱身一躍，如果不是義無反顧抓住手掌，少年不會為了一個人發瘋，龍之芯也不會因為一個人動了芯，但，一輩子總會相逢那麼一次的。

　　這片云龍湖，一個裴九冀染了半湖血，一個程北漠又加了半湖。

　　舍棄了一半力量的程北漠，要抱著一個人全身而退不容易，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別無他法。

　　護佐護佑回到他身邊時，這兩位貼身護法，露出了疲憊神態。

　　蕭全峰無奈看著程北漠遠去，“程北漠！你真的要背叛計劃組！背叛聯邦！背叛你父親嗎！”

　　程北漠靜靜道：“我從未順從過任何人，何談背叛呢？”

　　后來，白城的裴柯集團接到了自家大少爺，從世交席家叫來了席姜。

　　好在渾身凝固的血液并不來自本人，腰傷在財大氣粗的裴柯集團養幾年也能養好，等裴九冀蘇醒時，所有人以為的崩潰并沒有發生，少年靜得出奇，除了問一句，“怎麼少了一個人？”別無其他。

　　而后，云龍湖該有的報道并未有一絲消息泄露，而曾經關于全息粒子是否為武器的爭論，也一并消失。

　　這是誰做的應該能猜到，并且程北漠的那一半力量不僅封印了裴九冀的記憶，他讓妄圖對裴九冀下手的人，再也無法觸碰他的精神，以絕對的力量，守護住了那一抹微笑。

　　從此，裴九冀變成了一個開朗的人，雖然雙親和親近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他偽裝的假象，但至少他現在愿意去偽裝一個笑容，說不定哪天就成了真的呢。

　　至于程北漠，在悄聲送完裴九冀之后，力量沒有支撐他走完兩個巷口，便昏倒在了白城巷角。

　　還好這白城有個人，成天追著人家收徒弟，現在徒弟送上門，凌正軒當然順理成章撿了回去。

　　與裴九冀不同，程北漠變得更加沉默，整整三天除了不斷開化自己的程序日夜不歇外，沒有對新認的師父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凌正軒將修好的玉佩，還給了程北漠，少年的眼光中才微微有了一絲溫柔的波瀾，“謝謝。”

　　程北漠撫摸著上面深刻的龍紋，與他龍之芯如出一轍，“這玉佩就叫，御龍符吧。”

　　后來凌正軒問程北漠的打算，程北漠決定去迷城。

　　這可是剛認的小徒弟，凌正軒有些不忍，“迷城是座死城，你當真要去嗎？”

　　“如果不是沒有退路，就不要勇往直前。”程北漠說，“我已經將我的退路留給了別人，現在我只能勇往直前。”

　　那句他父親交給凌正軒又交給程北漠的話，如今也成了真，程北漠最后還是，變成了他最恨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