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血液流向了湖中,已經不可計算,這場不死完就不算停止的爭奪賽,終于在僅剩一人時,結束了。
但這結束僅僅是開始而已。
老黃躲在一塊巨石后,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不知道蹦到他身邊的那具人體,到底是已經沒了氣,還是僅僅重傷昏倒了而已,反正如果他出去的話,一定會立刻變成這具人體這樣。
程北漠站在觀景臺上,看著湖邊戰場上那個少年,鮮血將他僅有的光芒,也籠罩了黑暗。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裴九冀不敢相信看著自己的雙手。
“沒有錯。”蕭全峰他們已經從觀景臺下來,冷冷告訴少年,“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就是最強武器。”
——其實早在當年,那個最強武器已經產生,如果不是被阻攔,蕭全峰在六年后,不會設下如此大局,逼裴九冀回憶起當年的一切。
回憶裴九冀當年,是如何親手毀滅的一切。
血腥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還好這里早已經為了實驗疏散了人群,但疏散不了濃郁血腥,十里內都可以嗅到......令人干嘔。
“不...不是的......”裴九冀后退著,可是腰上的劇痛,讓他再次跪在了地上,無助抓起被鮮血浸染的塵土,“不是...這不是我想的!不是這樣的!啊啊啊啊!”
不想變成武器,不想變成自己最憎惡的東西。
這是比剛才更極致的爆發,少年的呼喊聲撕心裂肺,孤獨與黑暗侵襲了他的一切,最后一道堅守崩塌,那朵永生花終于花開荼蘼。
裴九冀抬眸時,恰好看到觀景臺依舊高高在上的程北漠——你想要我的笑容?好啊,那便讓你看我哭著笑著,多麼璀璨的模樣。
就讓這永生花再次開給你看,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裴九冀瘋了,這顯而易見的結局,當一個人的內心全部崩塌,如果不瘋,他才是個瘋子。
他們終究還是無法靠近他,殘存不多的粒子包裹成紅色的繭,將裴九冀封閉在里面,也保護著他。
蕭全峰命令這必須抓住裴九冀,可但凡上前的人,不過是為這滿地干涸的血液,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春天原本升發的季節,天空突然布起了烏云。
程北漠望著黑暗聚集的方向,眼神渙散開來。
鐘樓上,溫軟的手心拉住了他,那個曾經決定堅強的少年,是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一層層幫他褪下偽裝,終于在那條開滿鮮花的跑道上,換來迎著陽光展開了笑顏。
如同春雪消融的溫暖笑容,曾經深深刻在程北漠的心尖上,背著他走過小路的時候,背上毫無保留癱在他身上,那時不是說過嗎,他太過柔軟,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堅強,才能保護這抹笑容。
到頭來,說要保護他的是他,最后傷他最深的也還是他。
如果不是因為程北漠,裴九冀無論如何也不會拿出自己全部力量,來赴這場邀約,那可是他最害怕自己成為的,武器。
突然在天臺上的約定回憶起來,那時少年看著他,眼瞳清澈卻近乎哀求,“如果我變成了那個樣子,可以讓我忘記嗎?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對嗎?”
程北漠終于下山,順便拾了山澗粉碎的玉佩。
成功已經在眼前,蕭全峰喊道:“一定要抓到裴九冀!”
在一個人極致瘋狂的時候,是他力量的極致,這時便是提取數據的最佳時期,可在場人員除了懼怕力量不敢上前外還有一個原因,在瀕臨極限之時提取數據后,被提取的人會立刻失去魂魄,要麼癡呆要麼——死。
蕭全峰再次看到程北漠的時候,護佐護佑已經伴他左右,起初他以為程北漠是來幫助提取,可程北漠手中如視珍寶握著本該粉碎的玉佩,蕭全峰突然明白了。
“我以為你已經絕對無情,才配制造武器。”蕭全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舍一人救天下,只有舍棄裴九冀,就可以完成計劃,程組長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程組長,這人類未來計劃組有一共兩任組長,碰巧,他們都稱呼程組長。
程北漠的面容在烏云密布下不太能看清,但總不能是晴朗,“所以他就把她舍棄了嗎?”
“什麼?”蕭全峰悄悄后撤一步,這少年身上已經化出了冰冷鋒芒。
程北漠抓緊手中玉佩,終于抬起頭,那是如何絕望毫無生機死寂的目光啊,“所以那個男人就把我母親舍棄了嗎!”
——舍一人而救天下,可是九九啊,我舍不得你,他們舍得,你舍得,我舍不得你,只有我,我舍不得你。
蕭全峰這種不好的預感變成了現實,他怔怔看著眼前滿身煞氣的少年,“你想干什麼?”
在石頭后奄奄一息的老黃,向熟悉又陌生的人伸了伸手,“程,大哥......”
程北漠抽空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黃二弟。”
“大哥,你終于承認我了......”黃老二腦袋一歪,昏睡了過去,他的程大哥沒有辜負他,只是后來他的程大哥,也讓他再也沒想起過這慘痛的回憶。
而此時聽到程北漠這句出口,這一次慌得,不僅僅是蕭全峰而已,護佐護佑是程北漠親手所做,與他心意相通,“您是程北漠!”“您是龍之芯!”“您真的要舍棄一半力量!”“用在他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