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岑被無端瞪了一眼,還以為周忍冬是怪他趕走他的病人。
他輕笑了一聲,走過去幫他揉按著太陽穴,先聲奪人:“我不在宮里的時候,你都是忙到這麼晚的?”
周忍冬被他這麼一問,果然心虛了一瞬,想到了什麼,他又昂起頭,憤憤道:“你又不帶著我,管不了我!”
“那現在能管了嗎?”傅羿岑大手一揮,將癱在太師椅上的人打橫抱起來,往寢宮的方向走。
周忍冬靠在他的胸膛前,困意襲來,他索性閉目養神。
這一會兒,他竟真的睡了過去。
只不過一睡著,就夢到傅羿岑抱著一個看不清臉頰的女子,正躲在帷幔后行魚水之歡。
周忍冬氣得掀開被子,質問傅羿岑,卻聽對方冷冷道:“你會生孩子嗎?”
他愣住了,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本還想掙扎,傅羿岑又道:“不會就滾,別耽誤我留下子嗣。”
“不……”
周忍冬猛然驚醒,四下一看,已經躺在熟悉的大床上。
床……夢里就是這張床!
周忍冬捂住心口,只覺得一下下抽疼,一陣惡心的感覺襲來,胃里泛起了酸水,他手腳并用爬下床,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吐了起來。
“冬兒!”
傅羿岑在外間批閱奏折,聽到聲響連忙跑了進來。
見況上前抱住周忍冬,輕輕拍著他的后背。
周忍冬一時分不清夢里夢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攥著傅羿岑的衣袖,哀求道:“不要……不要……別這樣對我……”
“怎麼了?”傅羿岑一頭霧水,將他抱回床上,他卻掙扎著不愿再上去。
無奈,他只得把人抱到貴妃榻上。
周忍冬像八爪魚般,雙腳纏住傅羿岑的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不愿意離開。
“做噩夢了?”
傅羿岑沒有一句怨言,就著他喜歡的姿勢,在軟榻上坐下,一下下拍著他的后背,柔聲安撫他,“沒事了,我在。夢里都是相反的,別當真……”
周忍冬慢慢緩了過來,掀起紅腫的眼皮,一雙濕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盯著傅羿岑看了片刻。
傅羿岑沉吟不語,跟他對視,用眼神給他安撫。
“羿哥哥。”
終于,他軟軟喊了一聲,像找回了元神,雙目有了神采。
“我在。”傅羿岑冰涼的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濕潤,心疼不已,恨不得鉆進他的夢里,將那些令他害怕至此的夢境驅散。
“對不起。”他想起自己被夢境嚇成這般模樣,鬧了個大紅臉,小聲道歉。
傅羿岑莞爾一笑,揉一把他的頭發:“先用膳?”
他乖乖點頭,任由傅羿岑抱著到了餐桌上,黏黏膩膩吃完了晚膳,到外頭散步消食。
接下來幾天,他經常嗜睡,每次入睡都做同一個夢。
從模模糊糊的畫面,到逐漸清晰的情景,他日日夜夜在夢里看到傅羿岑與一個女子歡好,對他冷言相向,一次次在絕望的深淵進進出出。
即便醒著,也逐漸被夢里的場景影響到。
傅羿岑見他日漸憔悴,不放心,請來了萬文元。
他把完脈,搖了搖頭,嘆了一聲:“這大概是心魔所致。”
“心魔?”傅羿岑皺眉,試探周忍冬夢到了什麼,他卻身體抖得厲害,不敢說起一個字。
“師父可有解決之法?”
實在不行就用藥控制,總不能讓他一直消沉下去,這……沒幾天又瘦了一圈。
萬文元嘆了一聲:“要解心魔,需得先知道心魔是什麼?”
傅羿岑為難地咬了咬牙,點頭道:“我會問清楚。
”
“好端端的,怎麼會誘發心魔?”萬文元皺眉問,“最近可有接觸什麼人?”
傅羿岑眉頭一蹙,頓時想到小九。
好像……接回小九之后,他便開始做噩夢?
“來人,將小九帶來。”
小九被夏懷汐黏了一天,好不容易把小孩兒哄睡了,交給了香草,正打算歇下,卻闖進來兩個粗壯的侍衛,把他架到傅羿岑面前。
見到皇上,小九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雙腿一軟跪在他面前:“參……參見皇上。”
周忍冬聽到小九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竟害怕得大喊大叫!
夢里的那個女子長了一張與小九一模一樣的臉,他說他是陰陽人,能給皇上生孩子!
見況,傅羿岑斷定周忍冬誘發心魔與小九脫不開干系,直接下令將他關到大牢。
小九連連磕頭,軟聲央求:“皇上,奴、奴不知做錯了什麼,奴有好好照顧小太子……”
“好好盤問。”傅羿岑冷冷打斷他的話。
小九被侍衛拖了下去,丟到潮濕冰冷的牢房,開始用刑盤問。
而周忍冬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他逐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他開始不敢入睡,整日瞪大了雙眼,強迫自己清醒。
傅羿岑心疼地抱著半夢半醒的人,親了親他的臉頰,他卻害怕地往傅羿岑懷里鉆,緊緊攥著他的衣領,喃喃道:“別丟掉我……不要……不要回去……”
“回哪里?”傅羿岑深呼吸,忍住心疼問。
周忍冬發著抖,半晌后擠出幾個字:“下人房。”
傅羿岑眉頭一皺,哽咽問:“你的心魔……是那段時光嗎?”
被他棄如敝履,只能茍且偷生的那段時光……
周忍冬卻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我也可以生孩子的,別……別走,我、我可以……”
他記得,蘇若瑜有生子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