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唔……”
周忍冬淚如雨下,縮成一團,努力抬起眼睛,多看幾眼他那年輕的父親。
周恒癲狂地笑了,走過來揪住他的衣裳,將他推到冰棺前,指著里面的男人說:“他拿死威脅我,他、他自刎……他臨死前求我……求我……不殺你們,不讓你、你知道真相……哈哈哈……”
隨著當年血淋淋的真相被他這樣毫無保留地撕開,周忍冬已經麻木了,只剩下一雙眼睛還在控制不住流眼淚。
父親與娘親明明恩愛無比,卻錯生在了皇家,因為一場政變,成了被折翼的鴛鴦任人擺布。
而他,就是那個用來折去父母羽翼的工具。
“我花重金買了這套冰棺,趁他還有最后一口氣,將他封住了。”周恒道,“這些年,我一直尋找起死回生的辦法,不然你以為……我貪那麼多銀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周忍冬皺眉搖頭,看向父親的臉色,打破他的幻想:“你不過是凍住了父親的尸體,他……他死了!”
“住嘴!”他聲嘶力竭地吼道,“他沒死!我留著你這個孽種,就是怕他活過來,你沒了,他又會想不開。”
周忍冬哽咽道:“你若真的為……為父親著想,就該……該讓他入土為安。”
“混賬!”周恒被他刺激到了,抬手用內力朝他肩膀拍了一巴掌。
“唔啊……”
周忍冬輕盈的身子飛了出去,砸到了墻,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冰棺上……
第九十一章大出血了,求你救救孩子……
第九十一章 大出血了,求你救救孩子……
“唔……”
周忍冬痛呼一聲,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錯位了,他緩了好久都沒緩過來。
“若是他死了,我讓你陪葬。”周恒擦去冰棺上的血跡,手放在他臉頰上方的位置,做出摸臉的動作。
惡寒一陣陣襲來,周忍冬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不知道是被惡心的,還是痛出來的。
“不!”周恒突然又像發瘋了般,咬牙切齒,“你不能死,你們一家三口在陰曹地府團聚,那我呢?”
周忍冬無奈地笑了,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
“周大人……你醒醒吧。”
周忍冬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他若活著,又……豈會愿意看你如此偏執?”
周恒帶著殺氣的目光襲來,周忍冬咬了咬唇,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
周恒卻不放過他,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著急跑了過來,扶住他的肩膀:“你不許死!”
“你死了,我……我以后怎麼見他?”
說著,他表情逐漸猙獰,哈哈大笑:“不,你還是死吧!死吧……跟你娘親一起死……”
周忍冬渾身乏力,半闔著眼睛看他自言自語。
“為什麼?”周恒喃喃道,“為什麼我當時要遇見你們……”
周恒說到精神崩潰,頹坐在地上抱頭痛哭。
他出身高門,身上承載家族厚望,從小壓力非同一般。
同齡男子時常出入煙花之地排解,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發泄,直到無意進了小倌樓,他才發現自己喜好男風。
他的父母知道此事,差點打斷他的腿,怕他在外頭亂來,當即給他訂了一門婚事。
他無能反抗,聽從安排,娶了妻子為家族延續香火。
周恒原以為那點見不得人的喜好從此被妻子拉回正軌,誰知道……老天讓他遇見了周忍冬的父親。
那個只一眼,便讓他淪陷一生的男子。
他用盡手段瞞下傅老將軍和先皇,偷偷將他藏住,這才與傅家結下解不開的梁子。
可……那個人并不領情。
他寧愿一死,也不愿等自己幫他換個身份,一同度過一生。
但他周恒是誰,就算死,他也不愿意放過。
于是自欺欺人找來了千年玉蟬冰棺,用盡一切辦法,將他的尸體凍了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
棺中男子容貌未變,他卻已經兩鬢生白霜,用盡半生陰謀手段,終究捂不住這段塵封往事。
傅羿岑已經挖得差不多了。
周忍冬這向來憨傻的孩子,也看到了這一切。
到頭來,他卻什麼都沒得到。
一念成魔,毀了周忍冬一家三口,更是毀了周家幾代傳承。
周恒兀自笑著,沒有理睬周忍冬,又跌跌撞撞走回冰棺面前,閉上了眼,趴在上面。
地下室上面,訓練有素的士兵開始盤查,沒多久便有人發現了暗道。
周忍冬隨聲看去,只見一道光折射而下,他擋住眼睛,再也熬不下去暈倒在地……
“啊!”
再度醒來時,周忍冬是被噩夢驚擾,不得安穩而驚醒。
他捂住胸口,額頭布滿薄汗,喘著氣驚慌地看向四周。
這是將軍府。
他跟傅羿岑的臥房。
“將軍……羿哥哥。”他喃喃念了一句,聽到外頭有了聲響。
傅羿岑輕輕推開門,原以為床上的小家伙還未醒來,輕手輕腳,卻不料迎面跑來一個赤腳的人。
他本能地張開雙臂,牢牢將他抱住了。
“醒了?”
周忍冬在他懷里蹭了蹭,還未完全清醒,眼睛半闔著,小小“嗯”了一聲。
傅羿岑將他抱回床上,撫摸他的后背,安撫般問:“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周忍冬搖頭,又抱緊了他幾分。
他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他窺見當年父母分離的真相,其中的悲痛和深沉的愛,卻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好怕!
怕夢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心情十分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