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岑從周忍冬那兒出來,裝了滿肚子怒氣,只得練了幾套劍法發泄。
待心情平復了些許,才命人將大壯帶到書房。
大壯向來欽佩傅將軍保家衛國,想投身軍營,待他拿到軍功,就去丞相府將那個可憐的小孩兒救出來。
等了幾年,終于聽到軍營招兵買馬的消息,他一早準備去看看機會,沒想到下了雪,他只得先去破廟躲雪。
這一躲,竟然讓他見到掛念的小孩兒。
他高興的勁兒還沒過呢,自己崇拜的傅將軍居然沖進來,說小孩兒是他的夫人。
大壯本來就不太聰明,一下子被繞暈了,還以為自己被凍傻了,正在做夢。
此刻見到沉著臉的傅羿岑,他雙腳一軟,立馬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草民見過將軍。”
傅羿岑嘴角一撇,冷笑。
這麼沒骨氣,還想跟他搶冬兒?
做夢!
傅羿岑沒讓他起來, 冷聲問:“你可知,三年前冬兒便嫁給本將軍為妻?”
大壯搖頭:“草民不知。”
“呵。”傅羿岑拍了怕桌子,“你跟我的夫人,是什麼關系?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約定?”
大壯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我見冬冬可憐,想救他出火坑,并沒有其他約定。”
世上可憐人千千萬,不知為何,他就是不能忘了那個受盡委屈的小孩兒。
傅羿岑半點不信:“那他為何出逃與你私會?”
聽到這話,被冤枉的大壯氣得臉色鐵青,站了起來,梗著脖子:“我們沒有!”
傅羿岑勾了勾唇,挑眉,心道此人倒是有幾分血性。
“丞相府待他刻薄,他都未曾出逃,你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受了委屈。
”大壯是直腸子,想不到太多彎彎繞繞,一拍腦門,能想到就是這個理由。
“大膽!”一旁的侍衛喝道。
傅羿岑揮揮手,阻止他。
大壯攥起拳頭,怒瞪他:“冬冬若是要走,我拼了命也要帶他離開。”
傅羿岑笑了幾聲,幾步走到大壯面前:“你想參軍?”
“嗯?”話題轉變之快,大壯適應不來。
“好。”傅羿岑上下打量他,挑釁道,“我給你一個機會,進軍營鍛煉,等你有了本事,再來跟我談帶走冬兒的事。”
短短交鋒幾句,傅羿岑看出此人忠誠無心計,倒是戰場上沖鋒陷陣的好苗子。
若是打了、殺了這位“大壯哥”,小家伙指定跟他鬧,不如丟去軍營吃點苦。
此番前往西南,道途險阻,多一個全心全意護著周忍冬的人隨行,也不是壞事。
至于帶走周忍冬的事,傅羿岑斷定,他沒有這個本事。
大壯一臉蒙圈,被侍衛引了下去,直接省去冗長的考核,給他登記安排進了軍營。
安排好這一切,傅羿岑疲憊地捏捏眉心,心想得聽聽楚毓的話,回去好生休息,免得舊疾又出來作妖,再把小家伙嚇跑了。
剛起身,就見到袁岳躲在外頭探頭探腦,轉著眼睛四處看,一看就知道被他主子打發來探聽消息的。
傅羿岑無奈一笑,揮手打發了他,兀自回了寢室。
周忍冬睡得并不安穩,蜷縮成一團,緊攥被子,眉頭緊皺,雙唇顫抖著,如同噩夢纏身的小孩,沒有半點安全感。
傅羿岑心猛地一顫,脫了外衣,顧不得肩膀上的傷,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懷里,拍著他的后背。
“寶貝,我會保護你的,沒事的,別怕……”
他輕聲哄了許久,睡夢中的人終于舒展開了眉頭,靠在他的胸膛前,沉睡了過去。
傅羿岑蜻蜓點水般在他額頭印下一吻,抱著人安心睡下……
睡了沒多久,周忍冬心口一陣抽痛,腥臭味彌漫口腔,嗆得他鼻尖酸楚,猛地瞪大了眼睛。
“嘔!”
他小手掩唇,卻止不住從唇瓣溢出的鮮血。
“冬兒!”傅羿岑猛地睜開眼睛,見況心頭一緊,把人抱在懷里,“怎麼回事?”
周忍冬無力地靠著他,身體顫顫巍巍,掀開眼皮看他,睜開惺忪睡眼,委屈地控訴:“我好怕呀……我……我要離開你。”
傅羿岑做了幾次深呼吸,咽了咽口水,將纏住內心的燥郁調節得差不多,盡量讓聲音平靜下來。
“抱歉,是我太沖動了。”他揉了揉眉心,“我嚇到你了。”
周忍冬任由他幫自己擦拭嘴角的血跡,搖搖頭,乖得令人心疼。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傅羿岑近乎哀求,“我哪里不好,你說出來我定然改,別離開我,好不好?”
向來高傲的男子,此刻卻卑微到了泥土里。
周忍冬鼻子一酸,抹了抹淚水,思索怎麼開口。
“是昨晚嚇到你了嗎?”
傅羿岑知道他舊疾發作有多麼可怕,他的冬兒膽子小,難不成真的被嚇到出逃?
周忍冬聽他的猜測,心隱隱作痛。
舊疾纏身,本就難受,還以為自己怕他發病的樣子。
他應該很難過吧。
可……他要是不離開,真的害了傅羿岑,該怎麼辦?
他是真的害怕!
害怕每一個親近的人,都因為他帶來的災厄而受傷。
他很愛很愛傅羿岑,一點點也不愿冒險,思來想去,只有離他遠遠的,才能完全避免這種事情。
周忍冬又搖頭,握住他的手,挺直身體,扒著他的肩膀,去看傷口,見重新包扎好了,偷偷松一口氣,抿著唇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