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岑長舒一口氣,端過快涼了的粥,一口一口喂他喝下。
“這是壓歲錢。”
見他情緒穩定了,傅羿岑從袖口里拿出備好的紅囊袋,遞給他。
“為什麼給我這個?”小時候,娘親給過他壓歲錢,但那不是小孩兒才能要的嗎?
“祝我的小冬兒新年安康,平安順遂。”傅羿岑笑著揉揉他的腦袋:“你以前沒有的東西,我慢慢都補給你,好不好?”
周忍冬鼻頭一酸,抹了抹眼淚,心中暖烘烘的,朝他點頭。
有了這個紅囊袋,周忍冬倒精神了幾分,覺得新奇,又喜歡得很,捧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
看了小半個時辰,他總算下了床,噠噠跑到藏他那寶貝包袱和銀子的地方,抱出包袱打開了。
傅羿岑好奇湊上前看,只見里面放了三個臟兮兮的紅囊袋,上頭秀了一朵好看的忍冬花。
囊袋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剩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一個值錢的。
一塊只剩一半的玉佩,還有……一張平安符。
傅羿岑的目光落在平安符上,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久遠的記憶再次給他一刀。
他們剛成婚三個月時,先皇病逝,北邊蠻族蠢蠢欲動,他奉命北征。
出發前,周忍冬冒著被管事嬤嬤懲罰的風險,來到書房,將這道平安符送他。
說是蠻族兇狠,手段殘忍,希望平安符能保他平安歸來。
傅羿岑只當他來書房是幫周恒探聽行軍路線,方便他們動手腳。
他半點不客氣,對他惡言相向,搶過平安符,丟到門口。
那時雪下得很大,外頭積了厚厚一層,平安符一丟出去,就陷在雪地里,不知所蹤。
周忍冬哭著跑出去,穿著破舊單薄的衣裳,跪在冰天雪地里,不停扒著厚厚的積雪,找了整整一上午。
他懶得理睬,書房的門一關,繼續議事。
偶爾從窗外看去,只看到身形單薄的人顫抖著,手指和鼻尖凍得通紅,卻依然不管不顧,非要找到它。
這東西對周忍冬來說,該是很重要吧?
把重要的東西雙手奉上,一如他的真心,卻被自己踩到泥土里。
他,何其該死!
周忍冬見他盯著平安符看了片刻,自然也想起之前的事。
他猛地把泛黃的符紙拿起來,正要藏在袖口,便被傅羿岑握住手腕。
“對不起。”
他的聲音帶著少許哽咽,聽得周忍冬一愣,瞪圓了好看的杏眼,歪頭看他。
“當年……是我的錯,不該扔了你的平安符。”
道歉遲到這麼久,周忍冬還是心頭一暖,笑了笑搖頭,聲音里多了幾絲落寞:“沒事的,它……它確實拿不出手。”
那時剛進府不久,他太天真,這麼邋遢的東西也拿得出手,怪不得傅羿岑嫌棄。
可……他本就一無所有。
這個平安符,是娘親臨終前送他的。
娘親當時已經病得說不出完整的話,卻頂著一口氣,交代他要把平安符好好帶在身上,關鍵時候,它能保自己的命。
母親未說完,氣緩不過來,瞪著一雙眼睛,手軟綿無力地垂下,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麼多年,周忍冬一直將它當成最重要的寶貝藏著。
聽說北方蠻族兇狠,他不愿傅羿岑出事,想起了平安符,忍痛把它送出去。
可是傅羿岑并不喜歡,看都不看一眼,隨手扔在了積雪里。
仿佛心被丟了,他顧不得會被打罵,跪在雪地里找得身體僵硬,手指凍壞,終于把它找出來。
他心情低落地把平安符重新藏好,只在思念娘親的時候,拿出來看看。
那泛黃的紙張上,有幾滴皺巴巴的淚痕,全是他夜里身體難受,輾轉難眠時留下的。
從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自以為是送傅羿岑東西。
“怎麼會?”傅羿岑不知他的顧慮,聽他這麼說,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緩了一口氣,才小心問道,“我很喜歡,冬兒能再送我一次嗎?”
周忍冬看了看傅羿岑,又瞧了瞧平安符,皺著小臉,一臉為難。
第三十六章賤人,我要你付出代價
第三十六章 賤人,我要你付出代價
“那……那你不許再丟了!”
周忍冬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遞了過去,“很臟的。”
傅羿岑像得到什麼了不得的寶物,輕輕放在胸膛前的兜里:“不臟,回頭讓繡娘做個香囊,把它隨身帶著。”
周忍冬聽著他的聲音,心砰砰跳動,低下頭,偷偷勾起了唇角。
傅羿岑沒騙他。
傅如裳不會再出現了。
他會護著自己,不會休妻。
這一切,他做夢都不敢想。
如果真的是夢,他寧愿永遠不再醒來。
總算把誤會完全解釋清楚,周忍冬不再鉆牛角尖,傅羿岑也放松了下來。
他揉揉周忍冬的頭發,把人抱回床上。
“后面還難受嗎?”他輕聲道,“昨晚沒有傷到,上了藥,應當好一點了?”
周忍冬臉紅得厲害,細若蚊吶“嗯”了一聲。
傅羿岑還想說什麼,正巧侍衛來報,說周恒藏在禿鷲山的賑災款,已全部搬了回來。
周忍冬一愣,迷茫地眨眼:“這麼快?”
他不是才剛告訴傅羿岑嗎?
傅羿岑無奈道:“我早就派人查清了。你仔細想想,我是否跟你說過,這些事無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