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高掛樹梢,灑下清冷的光輝,照在半山腰郁郁蔥蔥的樹葉上,像結了一層霜。
樹木的后面,藏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洞口。
山洞里光線昏暗,只有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燃燒著,紅色的火焰跳躍。
火堆的兩側各坐兩人,一人身姿端正,青灰色的衣裳穿得板板正正,一手拿著書,一手翻頁,借著微弱的火光凝神看書。
另一側,脫了上衣的楚毓斜倚在石頭上,手臂上有數條擦傷,被他胡亂糊了些草藥上去。
看對面的人氣定神閑,他越想越氣,拿起一旁的小石頭扔他。
“喂,書呆子。”楚毓氣急敗壞,“快帶我出去。”
那人看都沒看他一眼,翻了一頁書:“天亮帶你出去,現在太危險。”
“我朋友一定派人在外頭找。”楚毓道,“出去了,他們就能看到我。”
那人不為所動:“你怎麼知道那些人是追殺你的還是救你的?”
楚毓一噎,無法反駁。
“不能冒險。”
“書呆子!”楚毓說不過,氣呼呼罵了一句,轉身無聲咒罵這位“救命恩人”。
他今早上山采藥,遇到一群蒙面人偷襲,說是要綁走他救什麼人,所以也不敢真對他下毒手。
楚毓會點三腳貓功夫,正要上前幫暗衛,一緊張,腳下一滑滾下山坡,在半山腰被這位仁兄和他的寶貝書箱擋住,避免滾到真正的懸崖,摔個粉身碎骨的悲劇。
書呆子長得高大,劍眉濃密,眼眸明亮如星辰,鼻梁高挺,經常抿成一條線的雙唇看起來呆呆的。
楚毓身上只有擦傷,卻崴到腳,原本想大喊告知暗衛,卻被書呆子捂住嘴,背到這個山洞里躲了起來。
書呆子說外頭危險,那些人不知是敵是友,等人走了,再偷摸回去。
楚毓想著先解決擦傷和腳傷,也就沒有多做掙扎,大咧咧在他面前脫下衣服。
沒想到,這書呆子出去看了幾次,發現滿山都是搜查的人,腦子轉不過彎,覺得不知敵友不能出去冒險,硬是扣下他在山洞里過了一日。
楚毓快憋瘋了,若不是腳踝腫得像豬頭,他還用得著求這呆板的人?
他氣得嘴里嘀嘀咕咕,沒一會兒卻困得眼皮打架,睡了過去。
原本呆呆的人把書一扔,看向楚毓白皙細膩的后背,明亮的眼眸暗了暗,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他為了躲避西南來的追兵,不得已爬山路。
沒想到因禍得福,他竟然“撿”回跑了快十年的“童養媳”!
這人咋咋呼呼的,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可是他沒認出自己,有點不開心呢。
第二十六章我們去泡溫泉吧
第二十六章 我們去泡溫泉吧
翌日清晨。
袁岳端著藥膳進門,見管家新送來的兩個小廝正在伺候周忍冬穿衣。
他仿佛沒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任由小廝擺布,雙目無神。
袁岳看著揪心,握住周忍冬的手,喚了他幾聲。
周忍冬呆呆地轉頭,看他:“怎麼了?”
“藥膳快涼了,公子快些吃吧。”
周忍冬忍不住看向外間和門口,空蕩蕩的,沒有傅羿岑的身影。
袁岳馬上領會周忍冬的意思,連忙道:“將軍在外奔波一夜,還未回來。”
周忍冬垂下眼眸,小聲問:“傅小姐的病如此嚴重麼?”
一天一夜了,還不見好。
“傅小姐?”袁岳撓撓頭,一臉疑惑,自顧自說,“是楚大夫出事了,將軍昨日就是趕去救他,才耽誤了去相府的時辰。
”
“什麼?!”
周忍冬驟然抓住袁岳的手腕,顫抖著聲音問:“楚大夫出什麼事了?”
“昨日采藥遇襲,跌下山崖,至今……下落不明。”袁岳哽咽道。
周忍冬放開他,跌坐在床上,心情憂喜參半。
喜的是傅羿岑不是為了傅小姐毀約,憂的是楚毓的安危。
正想著,被袁岳打發去探聽消息的小廝跑回來,神色焦急,喘氣道:“將軍回……回來了……渾身是……血。”
“誰?誰渾身是血?”周忍冬噌地站起來,臉色慘白。
小廝支吾道:“將……將軍。”
周忍冬雙腿一軟,捂住胸口,大口喘氣。
昨日在娘親墳前哭得心如死灰,以為……再也不會為他心有所動。
看來,他小看了傅羿岑在他心中的位置。
就算自己死,他也不愿……傅羿岑有一丁點傷。
“他去了哪兒?”周忍冬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
“去了楚大夫房里了。”小廝撓著臉,“楚大夫是被抬回來的。”
周忍冬難掩擔憂,連鞋都沒穿,噠噠跑了出去。
“公子!”
周忍冬什麼也聽不下,沿著走廊,一路往前院跑,任由淚水無聲掉落,跑到了楚毓緊閉的門前,鼓足勇氣推開了。
“咯吱”一聲。
房里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周忍冬眼里含淚,目光落在白衣上血跡斑斑的傅羿岑身上,抿著唇,手指蜷了一下,極力控制顫抖的身體。
“冬兒?”
楚毓罵罵咧咧叫痛的話戛然而止,倚在床頭,看到周忍冬神色緩和了一下,再一看,沒穿鞋,氣得他這位大夫差點原地爆炸。
“這麼冷的天不穿鞋亂跑,你不怕染風寒啊!”楚毓叭叭不停,“就你這身體,染了風寒就是大病……”
站在旁邊的書呆子目光轉移到周忍冬身上,瞇著眼打量片刻,摸了摸下巴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