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的寢室在哪兒?”他隨手抓來一個小廝,問道。
小廝見將軍臉色不悅,連忙指向小路盡頭方向,發現傅羿岑疑惑,便領著他前去。
傅羿岑站在破了大洞的門口,腳一踢,門歪歪斜斜倒下去,“咣當”一聲,砸起一地的灰。
入目是一個殘破堪比廢宅的地方,一陣陣霉味撲鼻而來,除了一張塌了一腳的床,再無其他家具。
就這?
這就是周忍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他竟不知將軍府還有如此破敗的房子?!
“將軍,這……這就是公子的寢室。”
傅羿岑雙手攥成拳頭,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將軍,找到公子了。”侍衛來報,“他在刑房。”
傅羿岑立馬轉身,往刑房飛奔而去。
將軍府設刑房,原本是用來對那些叛國通敵的人嚴刑拷問,掌刑的人見慣各種皮開肉綻,對周忍冬從沒手軟。
此時見裹了將軍的披風,顫巍巍站在面前的人,卻不敢輕易下手。
這幾日府里的風聲他略有耳聞,貌似這位一嫁進來就失寵的將軍夫人,有得寵的跡象。
雖說刑罰是將軍口頭定下來的,但人總要變通嘛。
“是將軍讓你來的?”
周忍冬瞥一眼掌刑侍衛手里的鞭子,渾身一抖,恐懼已然冒了上來,聽他這麼問,呆呆地“嗯”一聲,點點頭。
傅羿岑新婚夜給他定的規矩,自然是他讓自己來的。
侍衛覺得奇怪,還想再確定,便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傅羿岑陰沉著臉,看到安然無恙的周忍冬,總算松了一口氣。
他無法想象,這一身傷的人,再受幾鞭子,得多疼!
幸虧,刑房這些人識時務,懂得找人向他確認,否則……
他幾步上前,一把將周忍冬擁入懷里。
“你是不是傻?”
他語氣急切,聽起來像忍住怒氣。
周忍冬一愣,不知怎麼惹怒他的,沮喪地低下頭。
傅羿岑長嘆一聲,轉頭對其他人道:“以后,沒有受罰日,任何人不許傷他分毫。”
“是!”
周忍冬傻愣愣看他,半晌眼角紅了,緊張地拽住他的衣裳。
“你、你是要趕我走嗎?”
“什麼?”
周忍冬央求道:“我會乖乖聽話的,別趕我……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的。
他哭出了聲,最后一句話淹沒在淚水里,不敢說出來。
當年,傅羿岑要他受刑,他是有過掙扎的。
傅羿岑卻說,他若不愿聽話,就讓人把他丟出去。
出嫁前,丞相夫人也威脅他,若是不能好好替妹妹待在將軍府,就找人挖了他娘親的墳墓,挫骨揚灰。
不能被趕出去的!
他無家可歸,還會連累已故的娘親。
“不會趕你走的。”傅羿岑握住他的手,擦去他的淚水,安撫道,“別怕,將軍府是你的家,沒人能趕走你。”
“家……”
周忍冬喏喏地重復這個字,心中百轉千回,只覺得不真實。
娘親過世后,他就沒了家人,也就沒了家。
“好了,不哭了。”傅羿岑一把將他抱起,輕聲哄他,回了自己的寢室。
楚毓聞言,擔心周忍冬又受傷,拎著藥箱罵罵咧咧趕過來。
見他沒再添彩,楚毓把藥箱一扔,建議道:“心病比外傷更難治,有空帶他出去散散心吧。”
傅羿岑轉頭問楚毓:“那他這狀況,今日能否帶出去?”
楚毓道:“穿暖和點,手臂固定好,傷口別碰到,別累著就好。”
楚毓揚揚手,“快帶他出去。”
“今日臘八,外面很是熱鬧,我帶你出去走走,嗯?”
周忍冬最怕就是人群,好像……只要接近別人,他總會被嫌棄,被欺負。
傅羿岑想去,他又不敢不聽,只能怯怯點了點頭。
楚毓聽說有熱鬧可以湊,索性把一堆要分類的藥草一卷,蹭上他們的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周忍冬一開始膽怯地縮在傅羿岑懷里,慢慢的,目光被楚毓攤在衣擺上的草藥吸引了。
“憂遁草……”
楚毓拿起一株草藥,嘴里念叨著,塞在一條小布袋里。
周忍冬搖搖頭,指著另一株草葉子稍微尖細一些的,小聲道:“那才是憂遁草。”
楚毓又把塞布袋的草藥倒出來,兩株一對比,發現自己粗心了。
他眼睛一亮,看向周忍冬:“你懂草藥?”
第十三章救下西南來的少年
第十三章 救下西南來的少年
周忍冬像烏龜一樣,縮縮脖子,躲在傅羿岑懷里,不敢跟楚毓說話。
傅羿岑揉一把他的頭發,笑道:“沒事,楚毓是自己人,不會傷害你。”
楚毓爽朗地笑了兩聲,捧著一堆草藥,靠近他們,像哄孩子:“這些草藥太亂了,我分不清,你來幫我,好不好?”
周忍冬抬頭看了看傅羿岑,見他沒有反對,反而是鼓勵地點點頭。
他糾結幾秒,伸出試探世界的觸角,從傅羿岑懷里爬下來,靠著楚毓坐,仔仔細細把不同草藥分出來。
“這是什麼?”楚毓故意拿起一株京城不常見的問他。
周忍冬只看一眼,小聲說:“獨腳金。”
“有何功效?”
“清人體火熱,治小兒腹瀉。”說到草藥,周忍冬眼里閃著微光,沒了怯懦的樣子。
楚毓心頭一喜,繼續問:“如何入藥?”
周忍冬不假思索:“洗凈曬干,全草入藥。
”
“不錯啊。”楚毓拍拍他的大腿,開懷大笑,“跟誰學的?”
周忍冬“嘶”了一聲,楚毓這才記起他大腿還有傅羿岑作出來的傷,不由收了喜悅,瞪了傅羿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