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迎下車,看著眼前闊落精致的建筑和庭院,有些不知所以。
肩膀被聞璟行親昵地攬住,他一手按著庭院墻上的密碼鎖。阮迎注意到,密碼是自己的生日。
悅耳輕快的解鎖聲響起,聞璟行推開了庭院的門。
腳剛落在鋪著的青石板,一陣花香被風送過來。
眼前兩顆高大的玉蘭樹,將夏日驕陽遮了個嚴實,只留下片片樹蔭。
花開得正盛,白的,紫的,連著碧葉,一簇接一簇。
阮迎表情舒展開,眼里映著玉蘭樹的倒影,笑著說:“好漂亮。”
這兩棵玉蘭不同于素日見到的小植株,作為成樹移運栽培到這里,費了不少功夫。期間因為種種原因,有三棵都沒能成活。
這些聞璟行都沒提,只是問他:“好不好看?”
“好看。”阮迎笑著側頭看他,說:“在旁邊再栽一棵雪松吧,等冬天玉蘭樹的葉子落掉后,還有雪松是綠的,也很好看。”
雪松是聞璟行的信息素。
聞璟行心里一熱,搭在肩上的手順勢捏了捏他的耳垂,“聽你的,那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怎麼樣?”
阮迎沒立即回答,回頭看了眼別墅,又問他:“我搬過來住,這樣你會開心嗎?”
聞璟行稍怔,心更熱了。
阮迎到底是有多喜歡他,才會把他的心情永遠放在第一位。
他彎下腰,低頭蜻蜓點水般吻了下阮迎的臉,“很開心。”
登時,阮迎眉眼含笑,比這玉蘭花還要好看,“那就好。”
月底時,阮迎退了原先的房子,搬到了錦川莊園。
早就聽聞錦川莊園是全京城最好的住宅區,無論是風景設施還是安保,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擬的。
阮迎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心里雖有些不踏實,卻還是被聞璟行為他準備的書房折服了。
書房和畫室是連在一起的,兩面墻的書架,有一面放著阮迎喜歡的日本小說和俄國文學。書籍都是十幾年前的初版,市場上早已絕版不再流通。
周末沒課的時候,阮迎能在書房從天亮呆到天黑。
畫室的光線很好,有專門用來做彩塑的工作臺。
本來預計半個月完工的初賽作品,阮迎提前五天完工。
初賽作品他選的是之前做好的二龍戲珠,是建筑木構件木雕。
做木雕最好的是紫檀木,但價格太高,阮迎用的是性價比高的杜鵑木。
雕刻的二龍涂上淺黃,口中銜著的珠子鋪上金粉,稍稍一轉折射出耀眼的光。
木構件的欞格雕花,用色大膽絢麗,鸚鵡綠與黛藍色交疊渲染,色澤、紋理、結構別出心裁,繁而不亂,艷而不俗。
這具二龍戲珠雕,原本是他大學時用了兩年的時間完成的。
一直沒想好用什麼樣的顏色去表達,便一直擱置著。
這次上色,他在顏料選擇方面卻也沒細想,完全是憑感覺一處一處漆好。
阮迎這次大概可能理解了,徐御林曾教誨于他的。
——做人做事,以水為師。水流而去,不知起止,只知流淌。
完工后,阮迎包裝好,送去了紫檀杯的初審部。
從走廊拐角出來,阮迎不小心被人撞了下。
“真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關系的。”
兩人對視,皆是一愣。
撞上阮迎的人是姜隨,他穿件黑色衣衫,看起來瘦了些。
姜隨表情微僵,“阮迎,好巧啊。
”
阮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隨口說:“來送作品嗎?”
姜隨暗忖,問他:“你也報了紫檀杯的比賽嗎?”
阮迎頷首。
姜隨扯出抹不太好看的笑,“看來這次我們要做對手了。”
氣氛有些尷尬,阮迎不擅長社交,也不知道怎麼接話,以還有事為由離開了。
姜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拿出手機在網站上搜了阮迎的名字,只有一篇畢業論文,其他皆是空白。
姜隨心微微落實,又不禁自嘲,何必自降身份,和什麼人都比。
阮迎到病房的時候,徐御林正半靠在床上看書,一旁的護工削著蘋果。
他接過護工手中的水果刀,“我來吧。”
徐御林放下書,坐正身子,“小楊,你先出去吧。”
護工出去后,徐御林問他:“我記得今天是截止日吧,怎麼樣了?”
“已經交上去了,剛回來。”
“什麼樣的,我看看。”
阮迎拿了手機,翻出照片,遞給徐御林。
徐御林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情不自禁地拍了兩下床,“不錯,真是不錯。”
他把手機還給阮迎,甚是高興。被病痛折磨得枯槁瘦削的臉,添了幾分光彩,“這次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徐御林的學生,到底有多麼優秀。”
阮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您別這麼說,肯定會有人比我的作品更好。”
“拉倒吧,就現在那幾個歪瓜裂棗的,像模像樣的作品沒拿出來幾個,頭上的帽子倒是摞了一大堆,逢人就談,那功利勁兒我看了真想吐!”
徐御林情緒有些激動,像是牽動到患處,“嘶”了一聲使勁按了按太陽穴。
阮迎面色一緊,站起身,“我去叫護士。
”
他擺了擺手,“沒事,不用大驚小怪,隔三差五就疼一會兒,你幫我倒杯水就行。”
阮迎趕緊倒了杯溫水遞給他。
徐御林喝了口水,沖阮迎笑了笑,眉目敦厚,“你能參賽,我一件心事算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