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錢包揣進兜里,想了想,戴上了聞璟行送他的那塊手表,方便看個時間。
時間是緊了些,但總算是沒遲到。
阮迎下課后,揉了揉酸脹的眼眶,正準備去吃午飯。有位新來的學生的媽媽在走廊站著,叫了聲“老師”。
他走過去,“您好。”
“哎您好,我是章煬的媽媽,跟他一塊從外地過來的,陪他在賓館住了幾天。”
章煬站在一旁,人如其名,眉眼張揚。個子高皮膚黑,留著貼頭皮的青茬,穿著寬松的外套也能看得出很壯。
比起美術生,倒像是個體育生。
他看了阮迎一眼,擺過頭,表情有些臭。
章煬的媽媽慢聲慢氣地,“這孩子從他爸去世以后,脾氣不好,在家總是和我吵。他去年沒能考上理想的學校,又復讀了一年。我聽說這教得不錯,就把他送過來了,多讓老師費心了。”
“您別客氣。我看過他以前畫的作業,基礎是不錯的,認真學下去應該沒問題的。”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她拍了下章煬的胳膊,“傻愣著干嘛,快謝謝老師。”
章煬抿了下唇角,低眼看著他的臉,不情不愿地說了聲“謝謝”。
阮迎吃了中飯,小憩會兒又上了一下午的素描課。
今晚的速寫練習不用他盯,便收拾東西,穿上羽絨服準備回去。
蔣繁推門進來,手里提著幾盒南洋師傅的古早蛋糕,遞給靠門的實習老師:“小周,給老師和助教們分分,大家辛苦了。”
他看到阮迎正要走,說:“我開車來的,正好送你回去,順便帶你去吃個飯。”
阮迎把拉鏈拉到脖子,疲憊地點點頭。
蔣繁知道阮迎口味淡,帶他去了家廣式餐廳。
阮迎舀乳鴿湯時,蔣繁看到他左腕上的手表,一愣,“你新買的手表嗎?”
“一個朋友送的。”
蔣繁更吃驚了,“誰送你的這麼貴重的表,這表是絕版紀念款,保守價要八十多萬。”
阮迎手一抖,湯差點沒撒了。
他不懂這些奢侈品,更不懂手表。沒想到聞璟行送他的這塊表這麼貴重。
“蔣哥你想多了,應該就是款式相似的仿品吧,人家怎麼可能送我這麼貴的表。”
“說的也是。”蔣繁沒再多問。
吃完飯大約八點多鐘,蔣繁開車送阮迎回去。
昨晚宿醉,又上了一天課。阮迎累得掀不動眼皮,縮著脖子靠在車椅上。
蔣繁單手打著方向盤,側頭看他,“你發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還有段時間。”他拽著衣領,低頭聞了聞,“味道很大嗎?”
“沒。我記得你每次發情期前,都會很累。”
“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車行了百十米,信號燈變成了紅色。
蔣繁停下車,從后視鏡看了阮迎一眼,說:“你也該找個Alpha了,老是吃藥副作用太大,對身體也不好。”
“沒事的,醫生開的藥挺管用的,也沒再加大劑量。”
“那也得多注意點,別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阮迎垂眸,小聲應著。
信號燈變色,車窗外的世界又開始流動。
兩人沒說話,不約而同地想到那件轟動整個樓層的事。
沉默片刻后,蔣繁輕嘆口氣,“幸好后來你被人救了,才沒受什麼傷害。救你那個人是誰來著?我記得好像是來學校視察的贊助商老板,藝術大賽的時候他當過評委,好像叫聞......”
他實在想不起來,轉頭看向副駕駛,阮迎已經側著頭睡著了。
到了小區樓下,蔣繁喊醒了阮迎,讓他回去睡。
阮迎點點頭,“那我上去了。”打開車門要走,蔣繁拉住了他胳膊。
他伸手給阮迎扣上羽絨服上的帽子,系上抽繩,“剛睡醒,別感冒了。”
阮迎傻乎乎地笑,眼尾彎彎,“謝謝哥。”
蔣繁拍了拍他的頭,“快上去吧。”
阮迎困得厲害,瞇蒙著眼慢慢踩著臺階上樓,停在門前。
他低頭翻著通勤包,光線昏暗,一時找不著鑰匙。
小區設備舊,聲控燈也不夠靈敏。阮迎又使勁跺了下腳,頭上的燈才亮起來,照亮了墻角伏著的黑影。
阮迎嚇得“啊”了一聲,睜圓眼睛看清了人。
聞璟行蹲坐在墻角,光線刺得他單瞇著只眼。
黑色的西裝蹭得皺皺巴巴,粘著大片灰塵。皮鞋邊上一圈煙頭,還有一個空了的煙盒。
阮迎驚訝道:“聞先生,你在這兒干什麼呢?”
聞璟行仰頭看他,眼白滿是紅血絲,“等你。”
“怎麼不進去呀。”
“鑰匙忘帶了。”他嗓子有點啞。
阮迎趕緊找到鑰匙開了門,瞥見正對著門的走廊窗戶敞著,冷風正呼呼吹進來。
他過去把窗戶關嚴,回頭看見聞璟行依然坐在地上,沒起來。
聞璟行朝他伸出手,“起不來,腳麻了。”
阮迎握住他的手,那一瞬間只覺聞璟行的手怎麼這麼涼,好像在這里等了很久,吹了很久的冷風。
聞璟行抬起眼,看到他腕上的表。晦暗的光線下,淺金色的表盤泛著暖融的光芒,鉆石愈發璀璨。
阮迎拉著聞璟行站起來,下一秒自己卻被一股力拽了過去,跌進他的懷里。
爾后,被牢牢抱住。
說也奇怪,聞璟行的手很涼,身子卻熱。
他臉埋在阮迎的肩窩處,新生著胡茬的下巴蹭著他脖子上的軟肉,扎得癢癢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