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晚上十點半鐘。
他把煙碾滅扔進垃圾桶,匆匆下樓,被迎面而來的李謹抓住胳膊。
“璟哥,你干什麼去?”
“我有事,先走了。”
“我爺爺叫你過去,你爸也在,應該是想給你攢些人脈。你不去的話,不太好。”
聞璟行斂著唇,幾乎沒有半刻的猶豫,拽開了李謹的手。
李謹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嘆了口氣。
西裝內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李謹看了眼來電顯示,眼神不自覺溫柔了些,接了電話:“喂,小隨。”
清亮飽滿的男聲透過聽筒:“謹哥。”
“嗯,打電話來是有事嗎?”
“我爸媽跟我說了,阿璟知道我要回國了。”他聲音有些急,“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啊?”
李謹垂眸,“他沒說什麼。”
“怎麼這樣......謹哥,阿璟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小隨,你走得太久了。”李謹聲音很輕,像是喃喃自語,“時間長了,人的心總是會變的。”
阮迎正批改著學生的作業,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后站著畫室的一位女老師。
“外面天陰得太厚了,天氣預報說暴雨馬上就來了。我開車來的,正要去接我男朋友,順便捎著你吧。”
阮迎笑著搖了搖頭,“有人來接我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等她走后,畫室只剩下阮迎一人。
窗外天陰得不透一絲光亮,厚厚的云層壓著他的眼。
阮迎胸腔悶得喘不過氣。
他起身開了燈,繼續批改著學生畫的作業。再抬頭時,指針已過九點,滿世界只剩大雨落下的聲音。
阮迎接了杯水,順手拿過桌上的手機。廣告推送塞滿了屏幕,夾雜著幾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他一鍵清空,把手機放回桌上,去了二樓蔣繁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是個小臥室。畫室剛辦起來那會兒,蔣繁住在這里,里面的家具設施一應俱全。
現在閑置著,阮迎有時候會過來午睡。
阮迎打開投影儀,放了部看過無數遍的文藝片。又覺得有些單調,翻了翻小冰箱,拿了瓶紅酒。
影片兩個半小時,每一幀都是生活。
當最后的最后,分開多年的主人公,在美國街頭的櫥窗前再次相遇,轉頭相視而笑時,阮迎眼眶通紅,潸然淚下。
這部影片的導演曾說過,若不是因為是部商業片落得俗套的結局,男女主最后不會相遇。
但無論阮迎看過多少次,他都喜歡這個圓滿的結局。
電影已經放完,紅酒也喝了大半。
阮迎發覺自己有點醉了,抱著腿迷迷糊糊地要睡去。
樓梯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瞇著眼抬頭,正好看到推門而進的聞璟行。
聞璟行黑色暗紋的西裝濕了大半,發梢往下淌著水。
沾著濕意的五官輪廓愈發立體明朗,眼里帶著怒氣,更多的是看到他時的心安。
“阮迎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聞璟行理不直氣也壯,一點都看不出是他爽約在先,幾乎是咬牙切齒:“我不來接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回去?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電話也不接,你裝什麼——”
阮迎腦袋宛如一團漿糊,借著投影屏幕的光亮,只看見聞璟行的嘴張張合合,零星聽見個“來接你”。
他突然想起來,聞璟行是說接他來著。
于是阮迎朝他笑,聲音軟乎乎地,“你來接我了。”
“可憐”兩個字還沒吐出來,聞璟行就像憋了火的打火機,突然就熄了氣焰,臉依舊很臭:“別裝乖。
”
他伸手按開燈,阮迎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下意識閉上眼睛。
聞璟行視線掃過桌上的酒瓶,落在阮迎的臉上,“你喝酒了?”
阮迎此時睜開了眼,點了點頭。
聞璟行看著他紅腫的眼,一副剛剛哭過的樣子。
心里最后一丁點的怒氣也沒了,只剩下心酸和愧疚。
他大步走過去,一只手捧著阮迎仰著的臉,隨后低頭吻住他。
粘膩的吻融在窗外的雨聲中,唇齒間帶著雨水的咸澀。
分開之際,指腹輕輕蹭過阮迎發紅的眼瞼,他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9 有用
阮迎唇被他親得亮晶晶的,疑惑地眨了眨眼,“什麼?”
聞璟行沒說,瞥過玻璃杯殘存的酒液,問他:“吃蛋糕了嗎?”
阮迎木訥地搖搖頭。
自己不太愛吃甜食,平日也不會買蛋糕之類的甜點。
爾后他的頭被使勁揉了揉,聽見聞璟行說:“等著。”
阮迎暈乎乎地,垂著腦袋靠在膝蓋上。聞璟行走了他也沒發覺,靠著沙發背睡著了。
聞璟行冒著雨,開車跑了兩個區,終于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蛋糕房。
他推門而進,向后捋了把濕透的頭發,看向店員:“還有生日蛋糕嗎?”
店員看到他的臉時一愣,點點頭,“做蛋糕的師傅已經下班了,只剩這一個了。”
櫥窗里只剩個黃色奶酪形狀的硬奶油蛋糕,嵌著兩只丑陋的灰老鼠,實在不算好看,但總比沒有強。
“就要這個,裝起來吧。”
“好的,您稍等。”
店員將蛋糕裝好,拿了生日帽和蠟燭放進袋子里。
結賬的時候,她說:“先生,因為這個蛋糕已經過了最佳賞味期,所以給您打三折。
”
“不用。”
“......啊?”
聞璟行低頭從錢包里抽出張卡,遞給她,眉眼如墨,“就按原價買,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