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祥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般,有條不紊地處理了盧新的喪事,同時整頓江州北四郡的兵力,等一切做好,才慢慢悠悠地往京城發了奏折。
樓璟帶著幽云十六騎一路疾奔,七日便到了晉州。
晉州大營,右相派來的新任將軍,正在軍中發號施令,“爾等聽令,即刻整裝,調往晉南。”
“將軍,朝中沒有旨意,我等冒然出兵,豈不是亂臣賊子了。”副將李成抱著長刀倚在柱子上,涼涼地開口。
“我有兵符在手,爾等要違令不成。”這將軍姓陳,原本是晉州的一個小將,因為與陳家沾親帶故,這兩年升得頗快,之前已經成了副將,晉州刺史被砍了頭,陳世昌沒有人手可用,急急地提拔了他做大將軍。
“如今京中情勢危急,我等這時節前去,知道的是我們護駕,不知道的以為是要逼宮,將軍還是慎重的好。”李成把刀往桌上一扔,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勢。
“就是,眼看著天涼了,晉南那里都是大山,冷得很,我得讓家中婆娘給我做幾件棉衣再去。”偏將華鋒搓了搓胳膊,仿佛已經被凍到了。
幾個小將跟著哈哈大笑,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陳將軍氣得面色鐵青,自打老安國公死了,晉州軍就是一盤散沙,爛泥扶不上墻,這樣上戰場,如何抵得過閩王大軍?
陳世昌正坐在中書省批奏折,眼下最關鍵的是穩住各方勢力,只等把淳德帝耗死了,三皇子登基,一切成了定局,就好辦了。
如今閩王蕭承鈞手中握有重兵,陳世昌不敢有大動作,怕閩州得了消息,只能悄悄調動晉州的大軍,守在離京城最近的晉南,一旦閩州有變,就能護住京城。
“報——”有八百里加急前來,直接送到了中書省。
淳德帝病中,是從緊急,兵部、刑部、工部的官員都集中在中書省,好快速處置政務,其他三個部則在左相統領的尚書省中。因而這種加急戰報,就直接送進了中書省。
報信的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八百里加急,閩王起兵了!”
“什麼!”陳世昌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可能!”
京中消息封鎖,他又特地回了奏折迷惑蕭承鈞,那人竟然還敢起兵。
兵部尚書孫良垂眸,不動聲色地將右相布置好的排兵布陣狀況謄抄了一份,塞進了袖子里。
“速速傳令,讓江州刺史務必攔住閩州大軍,即可調派瀘州、青州的兵力,沿路防范!”陳世昌在屋子中央來回踱步,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江州有四萬大軍,而閩州只有區區一萬之數,就算蕭承鈞用兵如神,短時間內也過不了大江。陳世昌這才稍稍鎮定下來,轉而問身邊的人,“三皇子進宮侍疾,這個時候怎的還未出來?”
內宮向來由皇后把持,水潑不進,陳世昌讓蕭承鐸去探探淳德帝的狀況,約好了黃昏時分來中書省商議的。
“這就讓人去看看,”中書省的官員趕緊跑去打探,過了很久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人,不好了,皇后調動了羽林軍,圍住了盤龍殿,三皇子殿下也被扣押在殿中!”
“你說什麼?”陳世昌瞪大了眼睛。
日頭西沉,盤龍殿里燈火通明。
淳德帝喝了藥,臉色依舊不見好轉,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來人,傳旨!”
“皇上要傳什麼旨?”紀酌起身,走到床邊,看著雙目圓睜的淳德帝。
“殺了他們,朕要把陳家滿門抄斬!”淳德帝意識到自己吃的仙丹有毒,憶起陶繆的來歷,才想起來,這縹緲真人就是當初說泰山地震的時候,陳世昌給他舉薦的,是誰害他,不言自明。
“臣勸皇上息怒,”紀皇后語調冷淡地說,“京城的防衛,已經被陳世昌掌控,一旦皇上下令,陳家恐怕要逼宮。”
“你說什麼?”淳德帝一愣,京中的防衛,竟然被陳家掌控了,那他豈不是隨時都有危險。
“內宮如今還在掌控之中,皇上且寬心,臣定會護得皇上周全。”紀酌垂眸,淡淡地說。
淳德帝沉默了良久,忽然掙扎著撐起身體,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皇后。在如此危急的關頭,竟然是這個他一直不甚待見的男皇后,護著他的安危。
紀酌紀寒之,靖南候的嫡次子,少年時也是一員猛將,如今被困在宮中十幾年,依舊不減當年氣度。這麼多年的冷落,也未消耗他分毫的忠心……
“寒之,這些年,是朕認人不清……”淳德帝靠在床頭,想要伸手拉住皇后的衣袖,奈何紀酌站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夠不到,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皇上且寬心就是,閩王很快就會來救駕了,”紀酌立在原地,巋然不動,“三皇子就在盤龍殿的偏殿里,羽林軍守著這里,右相一時半刻不會輕舉妄動。”
蕭承鈞帶著閩州一萬兵馬從榕城直奔晉州南四郡,到了九昌軍營,徐徹上前,亮出了樓璟留下的兵符。
南四郡的將軍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鎮南將軍的軍師,竟然是閩王殿下,紛紛跪下行禮。
江州這種內陸軍,不像晉州那種邊防軍一般森嚴,向來有兵符就能聽令,很快就被閩王收編,繼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