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為何要對他說那句話呢?
忽然想起廣成伯世子跟他說的,大皇子被廢了太子之位,定然是盼著復立的,因而絕不會真心幫著其他兄弟奪儲君之位。
三皇子蕭承鐸向前邁了半步,還未出列,四皇子已經先行跨了出去,“兒臣愿往!”說完,微微側頭看了一眼三皇子,卻發現那人又把腳收了回去,心中頓時一驚。
蕭承鈞把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閉了閉眼,四皇弟終究是不信他。
由于只有四皇子愿往,淳德帝夸獎了一番,便定了下來,派了一個大將軍輔佐,四皇子蕭承錚掛帥,三日后前往晉州。
“父后,兒臣是不是做錯了?”四皇子下了朝,不敢跟蕭承鈞說話,直接跑到鳳儀宮去見紀酌。
紀皇后垂目不語,良久方道,“事已至此,萬事小心。”
“父后,早朝前,大皇兄曾勸兒臣不可應承……”蕭承錚并不后悔答應出征,這是他期盼已久的機會,只是蕭承鈞的話、蕭承鐸的作為,讓他有些忐忑。
紀酌看著眼前躍躍欲試又滿懷不安的四皇子,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已經為人父了,要做什麼你當自己心里有數。”縱然都是養在他身邊的皇子,遇到皇位之爭,終究還是不能互相信任的。
三日后,四皇子蕭承錚帶著一百親兵掛帥出征,因并非大軍離京,淳德帝沒有親自前來,著閩王代為送行。
“此去萬事小心。”蕭承鈞給四皇弟斟滿一碗酒,與他對飲。
“皇兄放心,弟弟定然掙個大功回來!”蕭承錚爽朗地笑道,仰頭干了烈酒。
蕭承鈞負手而立,目送著這一百騎兵絕塵而去,四皇子帽盔上的紅纓,漸漸消失在漫天煙塵之中。
“可要我護著他?”樓璟穿著一身短打,扮作侍衛跟著湊熱鬧。晉州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給晉州軍士打聲招呼,四皇子定不會受什麼為難,相對也會安全許多。
蕭承鈞輕輕搖了搖頭,生了異心的兄弟,縱然對他再好,他也不會領情的。
正月十五,宮中依舊有家宴,只是因著不必守歲,亥時就散了。
蕭承鈞出了宮門,坐在馬車里又等了片刻,不多時,就鉆進個人來,直接撲到了他懷里。
“站了一晚上,腿都要折了。”樓璟哼哼著要閩王殿下給他揉揉。
“既如此,就莫去看花燈了。”蕭承鈞輕笑著給他揉了兩下,今晚富貴街上有花燈,一直掛到子時,樓璟早就惦記著要去看。
“殿下給揉揉就沒事了,”樓璟立時蹬了蹬腿,“你看,又生龍活虎了,夜行八百都不成問題!”
蕭承鈞失笑,還是陪著他去看了。
“晉陽每年十五也有花燈,只是沒有京城這般熱鬧。”樓璟站在大街一頭,看著那燈火輝煌的街道。
點點燈火如同銀河里的星子,一直蔓延到天邊去,一時分不清是燈還是星。
這一夜,人們難得沒有日落而息,街上熱熱鬧鬧的,男子居多,也有婦人跟著丈夫出來看燈,皆是滿臉的喜氣。
舞龍燈、走馬燈、蓮花燈,有擺在地上的,有掛在樹梢的,做工精巧,惟妙惟肖。除卻這些花燈,賣元宵的、猜字謎的、買燈籠的、玩雜耍的,不一而足。
人多如洪流,誰也不會注意到誰,樓璟伸手拉住了身邊人的手。
蕭承鈞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他們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密過。
轉頭看向樓璟,那溫柔的笑臉,在漫天燈火下顯得溫暖異常,不由得輕笑,慢慢回握住他的手,五指交纏。
在人多的地方偷偷地牽手,竟比無人處赤誠相對更讓人羞赧,兩人都有些興奮,漫無目的地在長長的街道上緩步而行,覺得這種感覺再美好不過,只盼著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才好。
“燈籠,賣燈籠,公子,買個燈籠啊!”賣燈籠的老伯笑呵呵地舉著一個燈籠,朝路過的兩人招呼。
蕭承鈞看了一眼那攤上的燈籠,“承錦小時候,一直想要個蓮花燈,可惜宮里沒人會做,我也出不得宮。”那時候弟弟剛中毒,正病得厲害,正月十五想出宮看花燈,卻出不去,就攥著他的衣袖,問他是不是自己要死了,以后再也看不到花燈了?
樓璟笑了笑,掏錢買了一個蓮花燈籠,“一會兒咱們給靜王送去。”
第52章 開春
往常過了亥時,靜王府就熄了燭火了,今日兩人逛了燈市,竟然還亮著燈。蕭承鈞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進去。
“你家王爺呢?”樓璟拉住門房快速問道。
“王爺,在屋里。”門房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兩人緣何這般找急忙慌的。
樓璟稍稍放心,跟著蕭承鈞去了正院。
皇后疼惜靜王,正院里除卻露天的院子,其他的地方——書房、臥房、盥洗室,甚至庫房,都修了地龍,一天到晚炭火不斷,使得院子里也比外面暖上許多。
正堂里傳來一陣一陣的歡笑聲,隱隱綽綽地立著幾個人影,蕭承鈞這才輕舒了口氣,立在廊下駐足片刻。
“就說不會有事的,莫自己嚇自己。
”樓璟心疼地撫了撫他的脊背,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這些年來恐怕從未斷過,那麼小的蕭承鈞,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