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璟勾唇,并不反駁,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念。”
站在身后的樂閑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并不是什麼賬冊,藍色封皮上寫著四個大字“大昱律例”!翻到折了角的一頁,大聲念道:“大昱律,嫁娶篇,凡出嫁女,得公中嫁娶銀兩一份;凡出嫁子,得嫁娶銀兩外,另需得應分之家產。”
樓璟微微地笑,“整個大昱只有皇家可以娶男妻,父親忘記這一條也不為過,但既然今日要算賬,父親是不是該把兒子應得的家產從公中分出來?”
“你……”樓見榆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料到樓璟會來這一招,他只顧著惦記晉州的祖產,卻忘了這小畜生也在惦記他的家財!
“接著念。”樓璟端起茶壺,給身邊的二舅續了杯茶,順手也給快喘不上來氣的父親續了一杯。
樂閑立時聽話地接著高聲念道:“凡分家,父母、祖父母在不得分,然出嫁子例外。子不論嫡庶,得均分家產一份;嫡長子得雙份……過世嫡母之陪嫁,歸于嫡子。”
“剛好今日三爺爺在,就由您做個見證,把我那份家產分出來,也免得再惹父親生氣。”樓璟把樂閑準備好的主持文書交給三老太爺。
“好,好,好!”樓見榆把杯盞重重磕在桌上,“要分家產便分,只是你得把晉州的祖產先并進公中。”
分家說到底分的就是公賬中的東西,祭田、祖產是不分的,直接歸于繼承人。如今樓家的繼承人就是樓見榆,那麼所有的祭田、祖產都是他的,不必拿出來分。
“父親莫不是說笑的吧?”樓璟接過樂閑手中的錦盒,拿出其中的一張文書,“晉州的產業皆是我的私產,是十三歲那年祖父用皇上賞的銀子置辦的,上面蓋著晉州刺史的大印,簽的是我的名。
”
樓見榆拿著那張文書,只覺得眼前一黑,若不是身邊的小廝扶著,就栽到地上去了,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顫抖著手指向樓璟,“逆子……逆子啊!”
第29章 爭執
“這是祖父給的,父親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爺爺。”樓璟示意樂閑把地上的文書撿起來,連同錦盒里的,一同遞給三老太爺過目。
“嗯,這些的確是私產。”三老太爺捋了一把雪白的胡子,一張一張地看過來,每一張都寫得清清楚楚,房屋、土地、鋪面,甚至包括晉州宅子里仆從的賣身契,都是樓璟的私產。老頭子暗自在心中感嘆,自家堂兄還真是偏向孫子,單晉州一條街八十三間鋪面,就抵得上樓家在京中的所有鋪子了。
“既如此,便請夫人把公賬拿來吧,趁著午時之前分清了,免得耽擱開席。”樓璟語氣誠懇道。
魏氏一口氣卡在了胸口,都鬧到這地步了,竟然還想著吃飯!
大舅母抿了抿唇,差點沒忍住笑。
按照律法上規定,如果等到明年開春再分家,就是樓見榆兄弟三個分家。祭田、祖產歸樓見榆,然后公中的財產一分為四,繼承人得兩份,他的兩個兄弟各得一份,但如今兄弟三個的孝期未過,不能分家,樓璟卻嫁出去了。
“濯玉是大哥的子嗣,那家產自然要從大哥那里出。”二叔立時回過神來,這般說著,還用手肘捅了一下身邊的三叔。
三叔愣了一下,也跟著點頭,旋即皺起眉頭,“濯玉是嫡長子,大哥如今也沒有別的兒子,這要怎麼分?”
唯一的兒子,要分家就只有老子死了之后繼承他爹的全部財產,可如今樓見榆辦了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嫁了唯一的嫡子,要怎麼分就值得商榷了。
“不對,還沒有分家,出嫁子的家產自然要從公中出!”屏風后的魏氏聞言,立時高聲說道,樓璟可是嫡長子,如今的樓見榆還沒有別的子嗣,她肚子里的這個又萬萬不能說出來,若是單從他們這一房分,怕是要分一半以上給樓璟了。
“夫人說的是,父親和兩位叔父的孝期未過,不能談分家,自然是該從公中分。”樓璟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二嬸與三嬸聽得臉色大變,她們當初說把前年的賬目給樓璟,也是因為忘記了出嫁子是要分家產的!樓璟是嫡長子、嫡長孫,嫁出去的時候是安國公世子,也是繼承人,若要從公中分,那麼樓家的家產就得分成六份,二叔、三叔各一份,樓見榆和樓璟各兩份!
“不行,大伯把兒子嫁出去了,憑什麼要分薄我們兩房的家產!”二嬸尖聲道。
“當初商量婚事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麼說的!”魏氏冷笑,這些妯娌之前可是惟命是從的,如今見樓璟壓過了他父親去,就妄想討好太子妃,想得倒美,吩咐身邊的管事媽媽,“去,拿公賬來。”
大舅母只是靜靜地喝茶,不再插言。樓家人自己吵起來了,她與自家二叔只要保證外甥不吃虧就行,至于樓家怎麼分,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御書房里如今只剩下淳德帝和左相趙端兩個人,連懷忠也被支使出去守門了。
“朕要廢了太子。”淳德帝劈頭蓋臉就是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