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朝用的三省六部制,太宗時廢門下省,只留尚書省與中書省。尚書令即為左相,統轄吏部、禮部、戶部,中書令為右相,統轄兵部、刑部、工部。世宗立了內侍省,不管任何一個部,權限很是模糊,如今沈連做了內侍監,更是想管什麼都會插上一手。
禮部尚書姚筑悄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幸虧他昨天聽了太子的話,讓弟弟趕緊離開京城,果不其然,昨天半夜里有人闖進了他弟弟姚宿暫住的宅子,要拿人卻撲了個空。瞧今日的形勢,應當是私下里抓人,沒抓到也不敢大張旗鼓。
“恩師,接下來怎麼辦?”姚筑快走兩步跟上趙端的腳步,悄聲問道,他家里老母聽聞昨日之事,今早起來就朝著東宮三跪九叩,要齋戒四十九日為太子殿下祈福。
趙端深深地看了姚筑一眼,“以不變,應萬變。”
靜怡山在京城東郊三十里,山下便是有名的尼姑寺,名為青蓮寺,京城里的女眷常來這里燒香拜佛,一年四季都香火旺盛。
“九月初九這里有廟會,我們可以下山來看看。”樓璟看著不遠處的青蓮寺,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蕭承鈞看了一眼笑得不懷好意的太子妃,“你我都是男子,怎好去尼姑寺里瞧熱鬧?”九月初九重陽節,百姓們會到北山去登高,女眷們便留在山下趕廟會。
樓璟神秘一笑,也不作答,把臉埋到太子殿下懷里打了個哈欠,“這山路繞的我眼暈。”
太子殿下無奈地看了看供在他懷里的家伙,山路顛簸,他們便換了馬匹,樓璟腿上有傷,騎不得馬,只能跟他共騎一匹。
可自從上了馬,這家伙就沒消停過,哪像個有傷在身的人?
第18章 射雁
行宮位于南山腰。
靜怡山并不大,開鑿出來的平地不足以建下整個行宮,因而行宮的宮殿皆依山而建,上下錯落有致,別有意趣。
太子的居所名為甘泉殿,因依著一泓山泉泉眼而得名。殿前有一株高大的楓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樹上的葉這時節已經全部變成了顏色,艷紅中帶著些許枯黃,隨著山風瑟瑟而動。
為了賞景,行宮中秋日不掃落葉,紅葉鋪滿了青石小徑,一直蜿蜒到殿前。清澈的山泉從山石的縫隙里汩汩而出,自己匯成一道清溪,順著山勢流淌。楓葉落在水中,層層疊疊,清晰可見。
“人說楓樹乃黃帝兵刃,斬蚩尤而紅。”樓璟在落滿紅葉的青石小徑上,接住一片落葉在手中把玩。
“蚩尤雖死,九黎不滅,百廢待興。”蕭承鈞站在他身邊,望著高高的楓樹,楓樹之上,天高云闊,北雁南飛。
黃帝斬蚩尤,是上古時的傳說,黃帝的部族與蚩尤的部族九黎激戰,黃帝斬殺了蚩尤,他的兵刃染上了蚩尤的鮮血,化為楓樹。蕭承鈞所言,是說蚩尤死了,九黎這個部族還在,天下依舊不安穩,要做的還有很多。
樓璟走過去,拉過太子殿下的手,將楓葉放到他的手心里,“偷得浮生半日閑,莫再想那些煩惱事。”
蕭承鈞低頭看著掌中的紅葉,微微地笑,“是我煞風景了。”
“可不是麼,”樓璟笑著握住他的手,“北雁南飛,正是打野味的好時候,來來,咱們去找張弓。”
“打野味……”蕭承鈞無奈地任他拉著往外走,如此美景,這人竟想著射鳥吃肉,才真真是煞風景。
行宮里自然備著弓箭,樓璟興致勃勃地拉著太子殿下去射大雁。
“你身上有傷,還是別亂動的好。”蕭承鈞看著太子妃手中的長弓,蹙起眉頭。
“傷在腿上,不妨事。”樓璟登上一個巨石鑿的高臺,朝著天空振翅而過的群雁,輕松地拉開了手中的三鈞弓。
三十斤為一鈞,樓璟拉著三鈞弓,竟似拉彈弓一般不費吹灰之力,蕭承鈞看著這一幕,終于明白那內家功法是何種厲害了。
捧著箭筒的樂閑也只得爬上了高臺,將箭筒遞到太子妃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等著他一擊不中再來抽取。
彎弓似滿月,箭尖指蒼穹,聽著牛筋弓弦的緊繃之聲,樂閑也跟著攥緊了手中的箭筒。“嗖”地一聲,利箭離弦,化作一道黑光,直直地射向了雁群。
眾人屏息看著云端,還未看清,空中已傳來一聲哀鳴,“人”字形的雁群,最末的一只直直地掉了下來。
“射中了,中了!”樂閑高興地叫道。
“好箭法!”蕭承鈞也不禁贊嘆了一聲。
身后的侍衛立時朝大雁墜落的方向跑去,可誰料那只雁落到半空,又歪歪斜斜地撲棱起來,掙扎著朝行宮外墜去。
侍衛們只得騎上馬去撿大雁,以免被上山的野獸叼了去。
“一會兒我來烤,殿下可嘗嘗我的手藝如何。”樓璟笑著把弓扔給樂閑,跳下石頭攬住了太子殿下。
蕭承鈞靜靜地看著他,“太子妃的傷,看來已是大好了。”
樓璟一愣,暗道一聲糟,方才得意忘形,竟直接從一丈高的石臺上跳下來,讓太子殿下看出他的傷好了,豈不是不能再抱著太子殿下騎馬,晚上也不能以腿疼為由趴到太子殿下身上了?思及此,樓璟立時扒著太子夫君的肩膀,掛到了人家身上,“還未全好,不過已不妨礙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