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姚宿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蕭承鈞抬頭看向遠處,天上有云飄過,遮住了日光,在平坦的地上留下大片的影。
“臣……明白了,”姚筑后退一步,再次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蕭承鈞磕了個頭,“臣姚筑,謝殿下!”謝殿下,謝的是太子的仁德,謝的是太子的救命之恩!
姚筑心事重重地離開了,樓璟走到負手而立的太子身邊,“姚筑已經駕車離去了。”
蕭承鈞點了點頭,“我們也該回宮了。”
“殿下有什麼打算?”樓璟伸手拉住他,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朝堂中前些日子就有風聲,他們卻現在才知道,便已然失了先機。
“要先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蕭承鈞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不可輕舉妄動。”
“讓云十六去一趟清河,把這事查清楚。”樓璟說完,便叫了云十六來。
幽云十六騎各有所長,但都是成對的,比如探消息,云八與云十六皆擅長此道,而治外傷就是云七和云十五,以防有一人身死而無人頂替。
蕭承鈞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云十六,點了點頭。若是他派東宮的人去探查,定會惹人懷疑,讓云十六去,著實省了不少麻煩,便開口交代了些具體要查明的事項,云十六當即領命而去。
本打算讓太子殿下嘗嘗自己田莊里的飯菜,如今卻已來不及,樓璟讓人摘了兩筐蘋果和秋桃,帶回去孝敬皇后娘娘。
太子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既然到了太子妃的田莊,就干脆大大方方的帶些東西回去,人們也就沒有了探究的興致。
“父后不能拿來打賞妃嬪,兩筐有些太多了。
”蕭承鈞看著他臨危不亂的太子妃,心中很是安定,若是個女子這會兒怕是都嚇哭了,哪還記得這些。
“父后吃不完我們自己吃。”樓璟拉著太子殿下上馬車,他們要快些趕回東宮,朝臣們都是喜歡觀望跟風的,清河的事越拖對太子越不利,必須盡快解決。
皇后是男子,除卻例行的賞賜,平日里是不會無緣無故給妃嬪送東西的。
蕭承鈞拿了一個青紅相間的蘋果在手中,“若是淑妃娘娘還在,倒是可以給她送些。”
樓璟愣了愣,伸手握住了那拿蘋果的手,淑妃是蕭承鈞的生母,據說在他剛滿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皇太子不得與生母相親,娘娘縱然在世,也常不得見,徒增一個傷心人罷了。”
“濯玉……”蕭承鈞靜靜地看著他,又看了看兩人一起握著的蘋果,欲言又止。
回到東宮,已經到了午時。蕭承鈞便要招了東宮官來商討,卻被樓璟拉著先去吃飯。
兩人就近在崇仁殿用了飯,東宮官便聚集到了崇仁殿的書房中。
樓璟見狀準備退下去,卻被蕭承鈞叫住了,“你也留下。”
蔡弈等人面面相覷,沒料到這太子妃剛過門四天,竟已得太子如此信任。
今日田莊一行,效果無疑是明顯的,蕭承鈞讓他留下,就是讓他接觸太子的勢力。樓璟勾唇,也不推讓,直接在太子殿下身邊坐了下來。
“臣仔細查看了殿下批過的關于清河的折子,”蔡弈拿出了他以前輔助太子批奏折時做的記錄簿子,“能用到銀子的,便只有今年三月批的修繕清涼寺的錢。
”
清涼寺是清河縣的一座和尚寺,太祖打天下的時候曾受過清涼寺住持的恩惠,因而封了個護國寺,每隔幾年都會調撥一筆銀子修繕這座寺廟。
蕭承鈞蹙眉,修清涼寺的錢與修堤壩的錢戶部都會按時按量撥下去,難道這種事還能被弄混嗎?
“謊話說不圓,便多等幾天,自然會有人幫著說圓的。”樓璟看了看那厚厚的記錄簿,這種慣例撥銀子,是不可能弄錯的,既然懷疑蕭承鈞,緣何不趁他在朝中的時候拿出來說,偏偏等他不能上朝的時候說出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眾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個東宮官驚呼,“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在此時陷害殿下的。”
蔡弈在原地轉了轉,“殿下如今不能上朝,縱使想辯解也無從說項啊。”
風聲……決堤……此時……不能上朝……
樓璟覺得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逝,從八月十七那道匆匆的賜婚旨意,到大婚以來的種種,猛然轉頭看向身邊的蕭承鈞,緩緩道,“殿下,我們的婚事,緣何這般倉促?”
蕭承鈞聞言,不由得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大婚期間太子不必上朝,到了蕭承鈞這里,更是變成了不得干政。不上朝,不批奏折,只靠著幾個三品以下、沒資格上朝的東宮官,就是變相的將太子隔出朝堂。清河八月初就決堤了,縣令貪墨的案子緣何留中不發,恰好等到太子不在朝中的時候才拿出來呢?
蕭承鈞漸漸握緊的袖中的手,父皇這般作為,定是一開始便懷疑他了。
蔡弈急出一身冷汗來,“大婚是為了困住太子,那麼皇上定然是起了疑心了,殿下,得盡快拿出個章程出來,不能由著他們往東宮潑臟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