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來我才知道,他過年那會兒竟然召集了上百名夏家人,開了宗族大會,力排眾議將我名字以過房親的名義加進了夏家族譜。
至此,我便是理論上的“夏家人”,夏老爺子就算再窩火,也沒有理由動我。
不過我那時忙著臥床恢復元氣,并不知道這事。
求了符,塞到宋柏勞衣帽間的抽屜里,下午廚子煮了甜湯,九嫂說想給宋柏勞送去,我從她手上搶過了,表示自己愿意代勞。
“我在家反正也沒事,就讓我給他送去吧。”
九嫂笑瞇瞇看著我:“您是想先生了,才不是因為沒事。”
面對她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還是沒事,其次才是想去看一看他。”畢竟他傷得是腺體,又流了那麼多血,心里惦念他也是正常的。
拎著保溫桶,來到宋柏勞所屬樓層,走到病房門口時,我有些意外地在門口見著了李旬。
她那晚除了受到點驚嚇,并沒有受別的傷,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寧先生?”她見到我也很驚訝,飛快瞥了眼病房方向,“您怎麼這時候來了?”
我舉了舉手里的桶:“送甜湯。”
李旬道:“哦哦,您等等,里面吳律師還在和宋總談話,應該很快就好了。”
吳律師?
綁架案只抓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小嘍啰,連夏家人一點油皮都沒蹭破,該是不需要吳律師出場吧?
我看李旬表情非常不自然,試探著問:“吳律師今天來是……”
“呃……”她遲疑兩秒,“就是談論一些工作上的事。”
這說法過于籠統,更像是應付我的借口。
“我不能進去嗎?”
她顯得有些為難:“這……”她看向屋里,忽然面上一喜,“好了好了,吳律師出來了。”
過了會兒,西裝革履的中年律師推門而出。見到我時一愣,隨即頷首沖我問好。
“寧先生,好久不見。”
自從和向平、常星澤的案子結束,我們也有大半年沒見了。
我也沖他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寒暄過后,他很快與我告辭,李旬與他一道離去。
進到病房里,宋柏勞該是早就聽到了我的聲音,因而見到我時并不驚訝。
他坐在桌邊,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繼續擺弄電腦,除了沒拆線,傷口還貼著紗布,已經生龍活虎地一如常人了。
我將保溫桶放到桌上,旋開蓋子:“吳律師怎麼來了?”
宋柏勞頭也不抬:“向平判了。”
我往碗里盛湯的動作一頓:“多少年?”
“十五年。”
向平不僅是師父的兒子,也是曾經與我一同學藝的師兄弟。有過壯志豪言,也有過璀璨夢想,而今一朝踏錯,身陷囹圄,怎能不叫人唏噓。
他雖然是個王八蛋,但一想到師父師娘,我又替他倆痛心。
都說歹竹出好筍,到他們這兒恰恰相反,好竹偏偏出了歹筍。只希望向平在里面好好改造,出來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別再讓師父師娘在天上都不安心了。
“就這事嗎?”心里感慨著,我將碗推到宋柏勞面前。
他把筆記本電腦挪到一邊,握著勺子低頭喝了口甜湯。
“不然還有什麼事?”
李旬明明說是工作上的事,他卻說只是向平的事。他們兩個人口徑都不統一,讓我越發懷疑其中有詐。
“可李旬不是這麼說的。”
宋柏勞喝湯的動作絲毫沒有停滯,看著特別理直氣壯,一點不心虛。
“她說什麼了?”
“說了真話。”
宋柏勞放下勺子,抬眼看我,與我炯炯對視片刻,忽地笑了。
“她才不會跟你說真話。”
表現出了對下屬的充分信任以及對自身權威的極度自信。
但這話也間接證實了今日吳律師的到來的確不簡單。
我蹙了蹙眉,突然捂住肚子:“嘶,肚子有點疼……”
宋柏勞臉色一變,起身從后面攬住我的腰。
“疼得厲害嗎?”
我皺著臉,一本正經道:“你跟我說真話我就不疼了。”
宋柏勞盯著我差點回不過神,半晌后,他氣笑了,扯著我胳膊坐到椅子上,讓我坐他大腿。
“寧郁,你現在本事見長啊。”他用指頭戳了戳我的臉頰,“竟然會做戲騙人了?”
我不僅會騙人,我還敢打你呢。
“你看,”我伸出五指,手背對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格外顯眼,“我已經找回了戒指。”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來回撫摸著細窄的戒指。
“你還挺聰明……”
我錯開一些,與他的手并排放在眼前。和我相同的位置,他的手上也戴著一枚戒指。
“所以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宋柏勞將手指插進我的指縫里,在我耳邊輕輕嘆了口氣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立了一份遺囑。”
我一下子蒙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事。
之前我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也想過找律師立遺囑,難道宋柏勞是覺得自己也快不行了所以要立遺囑?
不是說……失去腺體也可能什麼后遺癥也沒有,就是變成a型血的beta嗎?
他這樣,搞得像是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意外一樣。
“我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立遺囑是很正常的事,駱青禾肯定也有自己的遺囑,沒什麼好晦氣的。
”
既然是正常的事,又為什麼要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