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景,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那雙狐貍一樣的眼看了維景道人片刻,又轉到我身上,一瞬間就讓我感到了壓力,手心都出了汗。
“我再不來,我怕您以為我死了。”維景道人態度恭順,言語刺人。
中年人一愣,急道:“堂叔您這是什麼話?”
“我們這支雖然子嗣不興,但確實還沒死絕。叔,您要是還念我爸的好,還念我是您侄子,還念著我哥您那個死去的侄子,就收手吧,別再作孽了。”他扯著我胳膊,將我往前帶了幾步,“這是我干兒子,他的孩子就是我干孫子,也算夏家人了,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你們就別再整那些有的沒的了。”
“胡鬧!”夏老爺子白眉倒豎,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雖然我沒有自我介紹,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知道我是誰的。
“堂叔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中年人走過來,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臭蟲,“當初可是駱家死乞白賴要和我們家聯姻,宋墨是硯池用生命換來的孩子,說好了就他一個,現在卻讓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beta懷孕生子,拿我們夏家當猴耍嗎?”
他們竟然還有臉提夏硯池提宋墨?
我忍著怒火道:“我的孩子不會要你們夏家一分錢,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發誓,可以簽保證書。”
他冷睨著我:“這誰說得清楚?等我們這些老家伙死了,還不是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聽說宋墨前陣子還莫名其妙從山上摔了下去,其中沒有貓膩,誰信?他身子又弱,這樣的意外再多來幾回,小命都不保。”
維景道人伸手止住他的話:“所以你就要把自己的兒子往宋柏勞床上送?”
中年人一噎,訕道:“怎麼說也是一家人,我的兒子我知道,他一定會好好待墨墨的。”
維景道人點著頭,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啪”地一聲叫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夏維景!”夏老爺子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到底是你們想染指夏盛,抱人家準議員大腿,還是真為我們家打抱不平,只有你們自己心里清楚。”維景道人對著夏老爺子,板著臉道,“叔,收手吧,您都這把年紀了,不怕死后下地獄受諸多酷刑嗎?我這個正兒八經的長輩都沒說話,你們急什麼?”
夏老爺子也是許久沒被人這麼罵過了,一張臉都漲紅了,氣得渾身哆嗦。
這維景道人不愧是真人不露相,平時瞧著沒個正形,想不到這麼厲害的,說打就打,說罵就罵。
就在事態膠著之時,樓上突然傳來一聲伴隨著玻璃碎裂聲的巨響。
我腦子一懵,想也沒想就要往樓上沖,夏家的保鏢攔住了我,駱青禾的保鏢又去攔他們。
中年人大笑:“晚了哈哈哈哈,這麼濃烈的信息素氣息你們聞不到嗎?他們一定已經完成標記了,你們別浪費功夫了。”
我聞到了,隨著那聲巨響,空氣中逐漸彌漫上濃郁得叫人窒息的桂花氣息,比宋柏勞的任何一次發情都要濃稠,簡直像是一灘化不開的霧。
甜膩的香氣包裹著全身,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抽取我身體里的為數不多的勇氣。
我先前還存有一分僥幸,現在,這分僥幸也消散了。
屋外猝然傳來警笛,中年人一驚:“誰報警了?”
我報的,報的非法拘禁。
趁眾人還沒回神,我一矮身,穿過身前保鏢的腋下往樓上跑去。
我感覺有人來追我了,但很快,駱青禾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攔住他們!”
樓梯微微震顫,跑上轉角,我往下瞥了眼,駱青禾的保鏢疊羅漢一樣將夏家的保鏢壓在樓梯口,杜絕任何人追上我。
二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中,只要濃郁的香氣指引著我。
一間間房尋找著,腦海里亂成了一團漿糊。
宋柏勞之前還在問我要是他標記了別人我會怎麼樣,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但老實說現在我并不覺得自己會怎麼樣,我只擔心他會怎麼樣……
腳步一頓,香氣的盡頭找到了。眼前的木門緊閉著,毫不顯眼,屋里也異常安靜,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鎖孔里插著鑰匙,房門反鎖。
我轉動鑰匙,擰開把手,已經做好目睹一切的心理準備。
咬了咬牙,毅然推開門,眼前的一幕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宋柏勞腳邊趴著一具毫無動靜的人體,他一手按住對方脖子,另一手高高揚起,鮮血淋漓的指尖握著一片尖銳的玻璃片,眼看就要冷酷地刺下。
“不要!”我急聲阻攔他,緊張地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他聽到我的聲音,霎時停下攻勢,玻璃片突兀地靜止在半空。
似乎才察覺到有人來了,他抬頭迷茫地看向我,瞇了瞇眼:“寧郁?”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上都是血,脖子里也鮮紅一片。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我顫聲問他:“你,你做了什麼?”
他扔掉玻璃片,張開雙臂迎向我,仿佛是要抱我,又像是尋求撫慰。
“我說過,死都不會讓他們如意。”他呼吸微沉,“我割破了自己的腺體,還想割他的,你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