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勞朝我伸出手,指尖將觸未觸,探到我的唇邊。
我一下屏住呼吸,唇角都僵在那里。肌膚可以清晰感受到他指尖的熱度,鼻腔隱隱嗅到氣流帶來的煙草氣息。
最近他身上的煙味少了許多,我已經有些日子沒聞到嗆人的煙味了。
他指尖輕輕點在我嘴角:“很久沒見你……這樣笑了。”
怎樣笑?
我眨眼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他視線上抬,對上我的眼,手指忽地蜷了蜷,快速收了回去。
“我看也不貴,就隨便拍下來了,好歹是我曾經喜歡過的蛋糕店。”
一千萬對他來說的確不算什麼錢,他車庫里隨便一輛跑車都不止這個價。
我低頭摸著手下地契,笑了笑道:“謝謝,它對我很重要……”
靜了會兒,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在書房,你有事叫我。”
踏在地毯上的沉悶腳步聲逐漸遠去,輕微的門鎖落扣聲后,室內歸于靜謐。我仰躺到床上,將那份薄薄的契約書置于眼前,又閉上眼按在胸前。
我之前身體情況不明朗,一直也沒給維景道人去電話。現在感覺比較穩定了,便致電告訴對方我已經回了維景山。
做道場的東西早已備下,他說這兩天隨時都可以去找他,我將時間訂在了明天。
晚上給宋墨讀完床頭故事,他睡著后我回了房,過了半小時也打算要睡,宋柏勞從外面推門進來。
嚴格說來這是我和他的房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我還是瞬間緊張起來,手腳都有些不協調。
他走到床邊停下,可能看出我緊張,邊解扣子邊道:“你的情況需要人晚上看著,你放心,我沒禽獸到這時候還對你做什麼。
”語氣帶著些許氣惱。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胡亂點了點頭,背對著他躺進被子里。
耳邊一陣衣服窸窣聲后,沒多久浴室又響起水聲。
之前明明都困了,結果被宋柏勞一刺激竟然又精神起來。
我盯著眼前昏暗的房間陳設,怎麼也無法再次凝聚睡意。
二十分鐘后,浴室門再次打開,宋柏勞回到臥室。
床鋪微微塌陷,不一會兒,燈完全暗下。
黑暗驅散了焦慮,屏蔽了緊張,我慢慢也開始升起睡意。
“對了,明天我要去次清風觀。”突然想到這事應該和宋柏勞說下,我忍著困意又睜開了眼。
身后被子動了動,黑暗中傳來宋柏勞的聲音:“是……要做道場了嗎?”
“嗯。”
靜了靜,他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鑒于他此前行為,我其實心里有些抵觸,不想讓他去,可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再者覺得他可能也不會讓我一個人去,便只好應下來。
第二日,按著約定時間,我與宋柏勞一同上山。
上次走這條路時我被向平偷偷尾隨,九死一生,時隔一個月還有些心有余悸,宋柏勞走后面,我總忍不住回頭看。
看得多了,他擰眉問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連忙回過頭:“……沒有。”
一進清風觀那道破舊的大門,就見平時冷清的前院掛上了不少明黃的幡旗,維景道人頭戴道帽,穿一件黃色法衣,已經等在那里。
“你來啦。”他手里拿著木頭做的寶劍,一見我眉心忽地蹙緊了,“小友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好?氣色感覺比上次見你更差了。”
他算命不一定真算的準,看人臉色倒是很準。
“我懷孕了。”我朝他笑笑,沒提c20的事。
維景道人一驚:“真懷了?我還以為我診錯了……”
他目光觸到一旁宋柏勞,似乎錯愕于他的到來,張了張口,還沒說什麼,宋柏勞先叫了他一聲“叔公”。
“不許叫叔公,叫我道長!”維景道人糾正他。
“道長。”
宋柏勞對他不似對駱青禾他們那樣冷硬,倒有些對待長輩的樣子,對方不讓叫叔公,他便垂著眼乖乖改口。
“那個……”維景道人清了清嗓子,將我扯到一邊,隱晦問我,“他在場不要緊嗎?”
我看了眼院子里對著三清殿的供桌,搖搖頭道:“不要緊,孩子是他的。”
這下輪到維景道人傻眼,失聲道:“七年前的孩子也是他的?”
他聲音太大,不等我回答,不遠處的宋柏勞開口道:“是我的。”
維景道人懷抱木劍,看看我又看看宋柏勞,伸出手指頗為無奈地點了點我們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我摸了摸鼻尖,沒吱聲。
他招呼我們站到供桌旁,解釋了下關于道場的全部步驟。
“一共五個部分,每部分十分鐘,中場休息十分鐘,一共一小時。”他點燃三柱香插進身前香爐,抽出別在腰帶上的木劍,用劍尖按了下地上一臺黑色收音機,下一秒磁帶滾動,從喇叭里響起標志性的,含有嗩吶鑼鈴以及誦經聲的道教音樂。
“迎靈!”大喝一聲,維景道人舞起木劍,口中跟著念誦經文。
宋柏勞安靜站在我身旁,看了會兒忽然問:“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未出世的孩子有沒有“靈魂”,做這些也不過圖個心安罷了。
“我希望有。”追隨著維景道人場中的身影,我說。
之后宋柏勞沒再說話,十分鐘后,維景道人停下誦經,將木劍置于桌面,執起邊上的華幡,再次大喝:“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