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墨怯怯看著我,連咀嚼蛋糕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他本就是比較敏感的小孩子,言語稍不注意便會對他造成傷害。雖然我也很震驚他會叫我“媽媽”,但這時候去否定他,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實在沒有必要。
他或許已經期待了許久,醞釀了許久,才終于鼓起勇氣這樣叫我。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就不忍心開口去矯正他。
抿了抿唇,我對宋柏勞道:“我沒有要求墨墨這麼叫過我,但……既然我們已經結婚,他想怎麼叫我,我都沒有意見。”
隨著我的表態,宋墨神情一下松懈下來,對我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我被他笑得心里十分柔軟,忍不住也回了他一個。
這時李旬端著一杯香濃的黑咖啡走過來,彎腰擺在了宋柏勞面前的玻璃茶幾上,隨后她起身正要走,宋柏勞叫住她,讓她帶宋墨去洗手。
小朋友吃東西不注意,臉上手上沾了不少奶油,的確很需要洗一下。但我知道,宋柏勞的主要目的還是支開李旬和宋墨,好單獨與我說話。
目送李旬牽著宋墨的手消失在轉角,宋柏勞收回視線,再次看向我:“不要做多余的事。”
雖然瞧著與方才惡作劇時沒有區別,至多只是表情淡了一些,但這一點微妙的變化已經足夠令我心驚膽戰。
我睫毛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下,笑容干巴巴凝在唇邊:“什麼……多余的事?”
“試圖成為我孩子的‘媽媽’,就很多余。”他靠向椅背,直接明了道,“我說過,只要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要給我惹麻煩,我們就能和平共處。
你實在沒必要耍這些心機……我并不想和你玩一家三口幸福美滿的游戲。”
我生出一股無力感, 在他心里,我可能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別有用心的。他可以自主選擇與我之間的距離,甚至肆意“使用”我的身體,但我別想主動靠近他一分。我只要稍有僭越的舉動,他就會亮出自己鋒利的喙爪,讓我知道“越線”的后果。
這只伯勞鳥,喜怒無常,兇殘成性,實在讓人難以取悅。不知道宋墨的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仙人物,要如何優秀,才能擁有“宋柏勞孩子他媽”這麼個……令人仰望的頭銜。
“我確實沒有教墨墨叫我‘媽媽’,也沒有取代他親生母親的想法。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以后會盡量少出現在你面前,至于墨墨……我是真的心疼他,想要對他好,不是耍心機。”說著說著我都有點想笑了,“我寧郁再怎麼樣,也不會利用一個小孩子。”
聽了我的話后,宋柏勞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我話語里的可信度。
半晌,他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我暗松一口氣,知道這是雨霽云收了。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看了眼腕表,發現已經快到和寧詩約好的時間,起身準備離開。
宋柏勞抬了抬眼,聲音不緊不慢響起:“關于兩年前大賽抄襲那件事,我已經聯系了律師,到時可能會要你簽幾份授權文件,你只管簽就好。”
慣常的陳述語氣,霸道又不容置喙。
我一愣,整個人定在那里,茫然地看著他:“律師?”
“你的污名過去或許只和你自己有關,可如今它也關系到我,甚至整個‘夏盛’的名譽。
”宋柏勞端起咖啡杯,“誰叫你那麼沒用,現在也只能我來給你擦屁股了。”
我張了張嘴,雖然他說話依舊難聽,但我已經學會屏蔽關鍵詞,刪選有用信息了。他這話的意思,是要給我翻案啊。可我這邊除了自己一張嘴,什麼有用的證據都沒有……
“打官司……能贏嗎?”我握緊手指,心中涌動著難言的情緒,好像那些“死”去的,早已不復存在的東西,于灰燼中再次發出了微弱的星火,叫囂著想要“復活”。
宋柏勞的咖啡杯頓在半空,用一種“你在開什麼玩笑”的眼神望向我。見我神情不似作偽,他又迅速轉換成了一種看傻子的眼神。
“夏盛的律師是全世界最好的律師團隊之一,如果這麼小一個官司都打不贏,怎麼配得到我每年付給他們的高昂律師費?我從來不養廢物。” 他輕抿了口杯中深褐色的液體,似乎覺得不夠嚴謹,又補上一句,“你是例外。”
這件事的發展實在超出我的意料,雖然宋柏勞再三說這是為了自己和夏盛的名譽,但最大獲利者其實仍是我。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對他道聲謝的。
“麻煩你了。”我朝他微微頷首,“謝謝。”
宋柏勞端著咖啡杯看向一旁落地窗,語調緩慢,聲音低沉:“既然知道‘麻煩’,以后就少做些麻煩我的事。”
離開夏盛,我讓司機將我送到了與寧詩約好的咖啡館。還差一百米到達目的地時,司機突然急剎車,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了傾。車輛前方出現浩浩蕩蕩一支隊伍,橫穿過街道,由右往左行去。
每個人身上手上或多或少都有兩句標語,呼吁重視beta的人權,自由平等的對待每個beta。
“又是游行。”司機語氣里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