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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培鐸進到房內,保鏢們對房間進行了一番檢查,確保沒有竊聽裝置后,便退出了去,守在門口。
溫培鐸從輪椅上站起身,拄著手杖走到沙發邊坐下,整個人往后一靠,抬起手杖敲了敲孫子的小腿,說道:“說吧,你和那個司遠怎麼回事?”
溫凜垂下眼簾,面無表情道:“最近跟他們公司談進駐商場的事,所以見了幾面。”
“你們職位相差那麼大,對方公司讓他來跟你對接,吃錯藥了?”
“可能是想讓我考慮人情做幾分退讓吧。”
“那你的意思呢?”
“一切還按程序來。”
溫培鐸點點頭,再次抬起了手杖,這回準確無誤地抽在了溫凜的小腿上。手杖抽打肉體,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溫凜的腿顫了一下,緊咬著牙關,臼齒黏牢了一般地抵著,一聲沒吭。
“談完生意,一個人喝酒喝到徹夜不歸家,你真當我是老糊涂?”溫培鐸氣得兩眼發紅,額角青筋鼓起。
溫凜并不抬眼看他的怒容,不卑不亢地低聲道:“孫兒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溫培鐸拿杖在地上重重跺了兩下,“你讓老二抓住把柄,是不給我作臉,不給小寧作臉,更是不給你自己作臉!小寧在你那兒受了委屈,還要替你出頭,還要在我面前給足你面子講你好話,你一點兒愧對他的感覺都沒有嗎?還擺這副樣子給我看?!”
溫凜微微抬眼,淡漠卻堅定地回答:“我可以遵循爺爺的意愿和傅觀寧結婚,但是我沒辦法滿足爺爺的意愿和他相愛。”
“你跟姓司的那小子就相愛了?那麼多年你得到個屁?人家根本對你不感興趣!”溫培鐸久違地爆了粗,手指在手杖頂端反復摩擦,骨節處都泛了白,極力克制自己再次揮手杖的沖動,“清醒點吧你!”
溫凜咽了口唾沫,沒有趕著硬碰硬,只道:“即便他不喜歡我,這也不能讓我立刻喜歡上傅觀寧。”
溫培鐸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鐵青著臉道:“我沒逼你立刻和他產生感情,但是你不該欺負他。作為一個有夫之夫,不出軌是對伴侶最起碼的尊重。你現在已經是董事,該怎麼維護企業形象,還需要我教你?”
溫凜搖頭:“從事實角度來看,我跟司遠沒有做過逾矩的事,肢體觸碰幾乎為零,溫理事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出軌,
反倒是他出軌的證據確鑿,除此之外,有關他收受賄賂,利用公司藏秘密資金的事情,我也都調查好了。”
聞言若此,溫培鐸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滿臉的疲態,心中頗想把小兒子也抓來打一頓。他年至耄耋,能干的大兒子大兒媳橫死他鄉,老伴、友人相繼故去,小兒子工作能力上不了臺面,還成天惦記著他的家產,盡管他依然頑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卻活得越來越累。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要好好對小寧,他是個好孩子。”
溫凜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和垂下的手,答應了。
他閉上眼睛,搖了搖手:“下去吧。”
第24章 共舞
溫凜走到空蕩蕩的長廊上,聽見了清晰的沙沙聲。
他舉目一望,看到了玻璃窗上蜿蜒的水流。
這場雨來得突然,令人毫無防備,而空氣仿佛也隨之變得冰冷、黏膩——縱然它分明被隔絕在了屋外。
今夜,董事長的斥責維持的時間并不長,且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激烈,或許是因為年歲到了,身體逐漸衰敗,精力不復當年旺盛,也或許是因為有些話重復過太多遍,而今已無再提的必要。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法減輕這場談話帶給他的糟糕心情。
溫凜在窗前站定了半分鐘,轉身沿著長廊下樓,又回到了主廳。
主廳此時很熱鬧,大家喝酒聊天,興致高昂,年輕人人則攜著女伴男伴在一小片舞池中跳舞,而傅觀寧就坐在舞池邊上,拿著一杯紅酒反復搖晃。
溫凜從他身后過去,趁他出神,把酒杯從他手里抽了出來。
“誒?”傅觀寧像是被搶走棒棒糖的小朋友,驚異中還要伸手去抓杯子,仰起臉才發現是溫凜。
“明明酒量不好,還喝。”
溫凜說這話的時候是微微笑的,所以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寵溺的嗔怪。
“沒、沒怎麼喝。”傅觀寧看著他的笑容,不自覺就磕磕絆絆地解釋起來,“我就是拿著……就喝了兩口。”
溫凜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頸,順勢摟上了他的肩:“真的?”
“嗯。”傅觀寧聞著壓向自己的檀木香,用力點一下頭,那一點點酒精的余熱忽然就在他的血管內躥動了一下。
只是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令他在動心之外更有些擔心。
勉強定了心神,他小心翼翼地問:“剛才你……”
他話沒說完,因為溫凜突然微微側了側視線,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掃遍周圍后才俯身朝他道:“舞跳得好嗎?”
傅觀寧輕易就被帶跑了話題:“華爾茲還行,探戈一般……”
“反正你今天跳女步,一般就一般,也沒什麼。”溫凜說著,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紅酒,然后將杯子留在了桌上。